元琅眸色一凝,脸上那些凄怨神色也荡然无存。
“妙音果然还活着,你是从她那儿知道的。”
裴晏不置可否地笑笑,又绕回方才的话。
“过去我以为只要有明君良策,世道自然便可清明了。可人都有私心,酷吏之所以是酷吏,非人性本恶,只因为他手中有权。北与南,贵与贱,君与臣,官与民……岂是编几本律法便可消亡的。”
裴晏抬起头,眸清如空山新雨。
“我知道你会是明君,我们过去在东山上展望的那些,阿爷留下的韬略,你都会做到的。但这些已经不再是我想要的了。”
他转眸看向窗外,思绪顺着回忆中的涑水河飘远。
他在回忆里换上粗布麻衣,穿过小巷,领了花魁娘子的糖,牵着阿娘离开祖宅。
这世上再无裴夫人,只有一对无名无姓的母子。他带着阿娘走遍大江南北,最终去定海认识他的娘子。
他不再是坐船的官了,兴许没有现在的皮相好看,也不知她还喜不喜欢。
裴晏默了会儿,转头看着他的天子,
“我想去我早就该去的地方。”
作者的话
末雨
作者
2024-12-30
裴大人有一个至今仍未能完全实现的理想,太子从未了解他,但他很了解太子。有没有云娘,他们都会分道扬镳。
第一百五十章错付·下
白霭濛濛,残阳穿不透密林,只有细如针尖的几道光落在洞口熄灭的火堆上。
石洞里,一团冕服扔在角落,血迹干透发黑,四月大的狼犬蜷在上头。
刘舜睁着眼,一动不动地靠在石壁上。
眼底那团血始终不散,目之所及,看什么都是猩红一片……就好似阿姊成婚那日。
那孬种多喝了几杯就大言不惭地说要让她三天都下不了床,一群酒囊饭袋排着队在青庐帐下偷听。他酒意上头,险些掐死一个。
赶走了杂碎,自己却挪不动步,帐中每一声喘息都让他心间缠了许多年的毒藤紧了几寸。直到双眼赤红,最终还是颤着手挑开一道缝,却见阿姊衣衫半解,喘着粗气捆着脚底那已经昏死的新郎。
他露了动静,被她发现,她便让他帮她逃出去。
“我要去雍州找元琮。”
他没作声,目光顺着她肩头的淤痕往下,缓缓伸出手。
他只输了那一次,却永远地把阿姊输掉了。
毒藤在心间饶了一圈又一圈,他咬着牙给她拢好衣裳。
“你这婚事是陛下赐的,元琮不敢要你。”
“他会的。”
阿姊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在他惊诧又渴望的目光里缓缓解开那刚穿好的衣裳。
“你也会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