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错了,你不会抛下我。”
云英转身抱住宋平,声音暗哑唧哝。
“我也不会抛下你们。我不会像她那样。”
金针施过三轮,脉象才渐有起色。
玄元子守在床边,总算松了口气:“嫂嫂无碍吧?她这几日都说提不上气,是受惊了还是受凉了?”
裴晏拂去额前汗珠:“她平日身子如何你不知道?”
玄元子垂头嘟囔:“她是我嫂嫂,我们见得少,她也不与我说这些。”
裴晏心下了然,便含糊道:“劳心重忧,总是伤身的,暂且无大碍。”
“这鬼地方,连根人参都寻不着!”
玄元子一声嗤,扯着脸上青紫肿胀的地方,疼得挤眉弄眼。
裴晏失笑,云娘这仇记得够深,这么久了,竟还未痊愈,便又拿出金针,说要把脓血放出来才好得快。
“我看他们没有恶意,待沈夫人醒了,你也劝劝她,或许放下那些执念,身子会好得快些。”
若没有那些恩怨,没有那早晚要打下来的巨浪,这儿倒是极适合她养病的世外桃源。
可他们都不能久留。
黄腻腥臭的血水挤出来,玄元子疼得直龇牙:“嫂嫂说你安排了羽林军围岛,可是真的?”
裴晏擦干净手,低声道:“鄮县的海图不准,若我未归,他们恐怕还需要些时日才找得到此处。我四下看过了,这岛有三处可停船……”
木门一动,裴晏立刻抿紧嘴。
瑾娘提着一大篮草药进来,朝裴晏颔首欠身:“裴大人,岛上只有这些药材,我一样挑了些,你看看能不能凑个方子出来给沈夫人煎药。”
裴晏挑拣辨认:“补气养血,倒是很齐全,岛上还有旁人患心疾?”
瑾娘欣慰道:“算是沾了妙音娘子的光。”
她接过药方,合着竹篮一并递给玄元子:“大家都忙着,还是琰哥儿去吧,你也放心些。”
裴晏微微侧目,见玄元子如一只收着耳的狸,接过东西,嘴里却忍不住嘟囔了句佛口蛇心。
人一走,两人相视而笑,瑾娘解释说:“我初次见他,他还是个上蹿下跳的猴娃子。道观关不住,乡野里滚大,沈大人夫妇都是体面人,不会应对,头疼得很,我把他逮着扒了裤子打过好多回。”
她坐到床边,替张令姿轻柔擦汗。
“沈夫人这病真的治不好?”
裴晏摇摇头。
“那还能活多久?”
“说不好,也许明天,也许三五年。”裴晏想了想,“她对你有些芥蒂,但你倒是很关心她。”
瑾娘垂眸:“她到底是被我们给连累的……若不是想帮我们,沈大人说不定都已升迁了。”
“倒也未必。”
裴晏叹了声,沈居是枚弃子,通倭不过是柄杀鸡儆猴的利刃。从他决意背弃亲族好友向朝廷告发检举之时,铡刀便已悬在脖颈边上了。
“云娘说你本是钱唐人,也算身不由己,沈夫人早晚会想明白的。”
瑾娘含笑看他,目光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