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晕了,在柴房。”
“你是来找大人的?”
“是……”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下来,她握住桃儿的手,“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秦攸整兵归营,得知裴晏在主帐等他,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留在城中盯梢的探子说,裴晏前一日应付完张康便直奔县衙殓房,在里头待了一个多时辰,昨日一早带人去了山中。驿馆里来的线报则说昨夜除了卢湛,所有人都被叫去问了话。
但裴晏今日是一个人来的。
秦攸在营帐外想了会儿,拿定了主意才进去。
寒暄完,他见裴晏似还在斟酌,主动将上回卢湛送来的兵符奉上。
裴晏垂眸看着,并没有接。
“兵书,我读过不少,但未曾上阵杀敌,也从未领军。此物对我来说,只能用来取代你,在你手上,比在我手上有用。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秦攸想了想:“裴詹事有话不妨直说。”
裴晏笑着给秦攸添了些茶,点头道:“好,那我直说。你此行可还有别的事要办?这话我在建康问过你,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裴晏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推到秦攸面前。
这份仵作的验尸纪录,吴峻先前也送来给他看过,并没有什么破绽。
裴晏大概也猜到他的想法,喝了口茶,悠悠道:“筋骨寸断,但身上的伤都是死后才有的。头上的才是死前造成的,大小嘛……”
他右手握拳,在眼前晃了晃。
“尸身我打算就这两日整理一下封入棺中,先送回京师。但山高路远,又逢雨季湿热,若水银备得不够,极易发胀生虫,等送到,早就是死无对证,神仙难辨了。”
秦攸虽一言不发,但身躯微微后仰,已不似进来时那般紧绷。
裴晏看在眼里,心下也稍有了些底,停顿片刻,话锋一转:“但对那些站得足够高的人来说,悲痛得有个去处,只要有个合情合理的疑点,哪需要什么证据呢,你说是吧?”
秦攸一语双关地问:“裴詹事一个人来,算是给我机会亡羊补牢?”
裴晏颔首答:“看你想补哪一头了。”
秦攸默了会儿,垂头低声笑起来。
他没得选,他也知道他没得选。
这算是羞辱吗?
换旁人……或许是吧。
他抬眼看着这满脸倦色,分明是强撑着一股劲的清贵公子。自他成了秦攸,有了身份,总算能站直了与人说话。只是很快他便明白,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过去于他来说高不可攀的贵人,也不过是更矜贵的世家踩在脚底的蝼蚁。
卢湛少不更事,偶尔也会下意识说些不中听的话,但裴晏不同。
他在烂泥巷子里滚大,见过的鬼比人多,他知道裴晏那些客气关切都是真心的。
“殿下要找谢家娘子。”
裴晏微微扬眉,故意问:“谢家娘子那么多,他要找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