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立刻换上谄笑:“臣这就让娘子们回来,给殿下消消火。”
“嗯。”
日上三竿,山中云雾如晒化了的糖霜,凝附在枝头,风一吹,簌簌往下掉。远处海面浮光跃金,元晖闭上眼,又想起方才那画中女子,唇角忍不住嗤笑。
“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不好色的男人,老铁树开花……”元晖猛地坐起来,幸灾乐祸地笑,“刘旭那臭小子,该不会要有弟弟了吧?”
这热闹得看,得好好看。
日暮时霞光万丈,染匀了海与天,也映得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人满脸丹彤。
裴晏握着宋朗的手,领着他一笔一划地示范:“写字施的是巧劲,我看你扔暗器就很准,这二者有共通之处的。你记住这个使劲的位置。”
宋朗点点头,嘟囔道:“云姨说,多看多练自然就会了,我写得不好就是练少了。”
裴晏嘴角勾了勾:“她是没耐心。”
宋朗忍不住跟着抱怨:“我也觉得,云姨总是多问两遍就发火,也就三哥受得了她……”
宋朗紧咬唇,后知后觉说错了话。
他本对裴晏颇为嫌恶,但这些日子云英总把他扔给裴晏教,处得久了,也生出些好感来。至少这家伙从不嫌他笨,这几日还花了十几个时辰,给他画了一大摞棋谱,说不管阿娘走哪一步,他都可以照着应对。
“你的字和云姨好像啊。”宋朗转过话头。
裴晏瞥了眼桌案上云英先前留下的摹本,抿笑说:“是,我学她的。”
妙音挑帘出来,宋朗连忙甩开裴晏上前搀扶。
妙音不禁颦眉:“怎的对裴大人这般无礼?”
裴晏笑道:“儿子护着娘亲是应该的。”
妙音浅笑着让宋朗去给裴晏倒杯水,她在桌案前坐下,随手翻看
“桃儿说你坐不得船,明日一早就要走,今天该早点歇息,是朗儿耽误你了。”
“不妨事。”
裴晏垂眸,他本也睡不着。
陆三回来后,云英便一直躲着他,夜里也不在船上,不是睡在桃儿那儿,就是不知去向。
没有回应,便是回应。
他只能接受。
裴晏过了会儿才发现谢妙音双手微颤,拿着他方才写了一遍又让宋朗临了一遍的那页,挪不开眼。
裴晏解围道:“朗儿如今正是好动的时候,我这般大时也坐不住,他现在才开始学,是晚了点,慢慢来就行。”
他叹了声:“反正,寻常人家学得再好也就只能是修身养性,别的用处也指望不上。”
倒不如陆三教的那些杀人本事,至少还能保护家人。
但谢妙音没应声,忽地扔开那张纸,急促地在桌案上胡乱翻看,直到翻出最底下那叠棋谱。
“这是……”
裴晏心生疑窦,但还是解释说:“朗儿说想陪你下棋,又记不住规矩,老问云娘她又嫌烦,我便给他画了棋谱。只可惜时间不够,只有几个路子的,我誊了一份交给宋郎君了,你若得空,也可以看看。朗儿一番心意,你就陪他演一演。”
“安之,你……”
谢妙音胸口起伏不止,一抬头,裴晏才看见她唇色惨白,忙给她搭了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