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大臣面面相觑。赵毅思忖着,忽然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王益昌领着几个老大臣齐声道:“老臣告退。”“皇上!”杨建诚忽然高呼了一声,急切道:“当年衡族之事本就有诸多非议,您是知道这其中因果的,心里最清楚……”“杨建诚!”赵毅面沉如水,一瞬间,满身帝王威仪,冷冷吐出两字“退下。”王良心头一惊,连忙招来两个内侍“杨大人糊涂了,快扶他出去歇息!”内侍们强行把杨建诚拖出去的时候,他还在喊:“今日若留下谢珩,来日必定后患无穷啊!皇上!”君王大怒,几位老臣也不敢多留,连忙告退。王益昌走到殿外,同一直都忙着躲清闲的礼部尚书王志成对视了一眼,只片刻,便各自离去。二十年,弹指一挥间,这巍峨殿阙还是旧时模样,雕栏玉砌未曾改便,他们却在官场沉浮间,不知不觉地老去了。……谢玹面无表情的走在出宫的路上。殿外骄阳似火,也散不去少年一身寒气。给他领路的小内侍偷偷瞧了他一眼,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总是听人说谢小阎王如何如何心狠手辣,可这位面如冠玉的谢大人清冷决绝,也不遑多让。谢玹慢慢将手负在身后,绯红的官袍穿上他身上也多了几分冷然之色。他就早就知道谢珩有事瞒着自己,说什么讲出来怕吓着他,现如今被让人当做利器扎在身上,就不疼了吗?老皇帝一听二十年前衡国府那桩旧案就急的吐了血,一帮老臣子绝口不提当年之事,如今帝京城里还有明文规定:暗中祭拜叶家人还要以重罪论处。这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谢玹每走一步,思绪一直在转。谢珩之前同他说“若我逃不过这一劫,谢家还有你支应门庭”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他忽然有些分不清了。不……长兄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事情一定有别的转机。一定!阿酒远在八方城,长兄显然不想让她趟这趟浑水,周明昊一回帝京就变回了那个成日不着调的世子爷,自身都难保,指望不上。那么,谢玹忽然想到了。还有一个叶知秋。灵犀八方城,玉满堂。自从温酒回来之后,把之前那些几个守着玉满堂不走的青年全都提成了管事,又招了一批雕工巧妙的老师傅和小学徒,很快又恢复成客满盈门的景象。于良和谢珩一道去了帝京,一走就是好些天,也没个音讯。温酒坐在后院,同几个老师傅一起雕刻玉石,稍稍一走神,小刀锋就刺入了指尖,殷红的血珠冒出,落在青玉石上,美的有些妖异。“呀,掌柜的怎么伤到手了?”旁边做了个新来的小学徒,连忙给她递了条帕子。梁老师傅都抬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掌柜的这些日子总是时不时就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温掌柜雕琢玉石也不是一天两天,初学时都小心的很,极少会伤到自己。这些天就跟丢了魂一样,整天心不在焉,明眼人都看在眼里。温酒擦掉玉石上的血迹,无所谓的笑笑,“我哪有走神,只不过是好些时日不雕,手生了。”给她递帕子的学徒在旁边小声叨叨,“我姥姥常说,十指连心,若指尖见了血,必然是心尖尖的人遇到灾祸了……”温酒摩挲着玉石的动作一顿,“什么?”“乌鸦嘴!”梁师傅骂了身侧的小学徒一声,“让你好好学本事混吃饭不听!尽神神叨叨说这些有的没的!”小学徒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掌柜的,我瞎说的!”温酒说了声,“无妨”便起身去了堂前。她明知小学徒只是一句无心之言,心里却忍不住有些焦灼。老于跟着谢珩去帝京,已经七八天了,至今没有回音。温酒看着指尖的血渍,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都说好了当陌路人,还操这么多心干什么?人家谢氏一门的事,你管得着吗?她站在堂前,看狂风卷起漫天落叶,寒意渐浓,不知不觉间,已经入了深秋。温酒一个人站了许久,狂风盈满袖。年轻的花管事带着一个身着素衣的姑娘朝这边来,“掌柜的,这位江姑娘说是您身边的人,特来寻您的。”温酒抬眸,看清了来人,有些诧异,“江姑娘?”自从那晚在送君亭分开之后,她再没见过江无暇,只听青衣卫说是谢万金让人给江姑娘安排了地方养伤,还以为这姑娘已经回帝京了,没曾想今日竟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