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孟乘云和西楚众人们面色顿时僵了僵。国师大人行事一向出人意料,如今更是当着大晏这些个人说帝君没剩几口气了,这是换成别人,早就被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砍好几次头了。容生朝谢珩微微颔首,而后道:“殿下,进去吧。”声落,他率先转身了进殿而去。温酒慢慢的松开谢珩的手,抬袖替他擦去脸上的雨水,慢慢的擦尽了,极尽此生之温柔,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身入了帝君寝殿。谢珩撑着那把油纸伞站在原地,任狂风大雨在身侧呼啸而过。他自岿然不动,看着阿酒的背影没入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满地残红零落成泥,数百朝臣鸦雀无声。过了许久,才有内侍颤声提醒道:“请晏皇移驾偏殿。”……寝殿内。西楚帝君躺在了凤榻上,费力的睁开双眸看着红衣艳艳的温酒一步步走近他,视线有些模糊不清。恍惚间,好似看见了那一年,正当年纪的安景一袭红衣跋涉万里来到他身边。一转眼,便是二十年。他们的女儿都这般大了。直至人到了榻前,慕容渊才猛地回过神来,虚弱的笑道:“到底……还是朕赢了。”慕容渊已然连喘气都十分困难了,这会儿却强撑着喃喃道:“谢珩小儿……不过是时势造之一时豪杰……竟然为情所困自投罗网、有勇无谋!朕、朕才是造时势、掌大业……当世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慕容渊看着她,两眼逐渐放空,一时没说话。偌大个寝殿忽然静了下来。就在这时,殿外有人凄声高呼道:“放本宫进去!本宫要见帝君!你们都给本宫滚开!”温酒回头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的容生会意,当即行至殿门前查看。片刻后,国师大人拎着一个满身狼藉的女子进来,行至殿中央时,他忽然松了手。那女子连滚带爬的冲归来,直接撞开了温酒,扑到了凤榻前,慌乱的抱着慕容渊问道:“帝君……帝君您怎么样了?”慕容渊看着来人,一时没说完。离得最近的温酒却目光一转,看清了那人的脸——她的母后。帝后安景。其实安后给温酒的感觉一直都很奇怪,说是她亲生母亲,还只生了她一个,可是这么些年见不到她好似也不怎么想念更别提找一找她或者做点别的什么,若不是容生一时兴起管了闲事,这西楚哪还有人记挂着所谓的嫡公主?慕容渊刚被温酒气的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气来,凝视着安后,伸手去抚摸她的脸,低声唤道:“景儿……”哪知安后一听到这两个字,立即脸色大变,她握住了慕容渊的手,颤声道:“帝君,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你再看看啊!”温酒闻言,心下越发疑惑万千。她侧目看向容生,后者却镇定从容的很,只是给她一个“退后些”的眼神。温酒当即不着痕迹的退开些许,看着眼前犹如闹剧的一幕。慕容渊的目光却越发的飘忽了,只一遍遍的低声呢喃着:“景儿……”“为什么?为什么我陪了你半辈子……你却只能记得她?”安后忽然站了起来,伸手拔下发间的金钗就往自己脸上划了一道。她脸上登时皮肉翻卷,血迹斑斑。温酒心下骇然,刚要伸手去制止,却见安后凑到慕容渊面前,强行让对方看着自己的脸,凄声道:“安景早就死了!这么多年来陪在你身边的人一直是我!是我梁莹!你看看我啊……”她哭得近乎声嘶力竭,“我当了安景二十年的影子,陪你演了二十年的戏……如今你快死了,却连我的名字都不能唤一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