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模糊了他们的视线。谢万金跟着那骑马的少年走到一辆马车前,临上马车的时候,回头看了阿富尔兄妹一眼。距离有些远,已然看不太清楚,他却再次颔首致谢,才抱着容生上了马车。马车是极其简易的马车,原本是运货物的,因为谢万金和容生搭乘,马队的人才特意给他们腾出来一半的位置,刚好够坐他们两个人。要是窝在一起的话,也勉强能躺。主要是容生这腿伤骑不了马,四公子也不是能连着数日骑马赶路的人,在这种条件,有个马车可以坐,已然很好了。谢万金笑道:“谢了啊,等到了乌州城我请你喝最好的酒,肉管饱!”少年爽快地应下了,帮他们拉好了车帘后,就调转了马头去队伍的最前头。片刻后,有哨声吹响。领头的那人高声道:“出发!”下一刻。数百骏马齐齐扬蹄,奔入雪海之中。破旧的车厢被快马拉着往前飞驰,颠簸得厉害。谢万金怕容生这样颠簸下去的腿伤会加重,想也不想地把抱住了他的双腿,护在怀里。“做什么?”容生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这马车颠簸他腿疼,但是谢万金这姿势显然也不舒服。不是说生意人头脑最清楚?一个人疼,总好过两个都不好受。但是谢四这会儿在做什么?“我怕你的腿再撞一次,就治不好了。”谢万金索性拿自个儿给容生当肉垫,腰身和胳膊等处都被颠簸得生疼,却只字不提,只含笑道:“本公子一心当爹,还要当个慈父,你看不出来吗?”容生垂眸靠在他身上,忍不住笑,“放心,你这心愿念了这么多遍,老天爷听到了,肯定立马让你当爹。”谢万金听着,总觉着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当爹又不是什么坏事。他就没反驳,笑着说了一句,“承蒙吉言。”外头马蹄声飞踏雪尘,狂风吹起了车帘,风雪潜入内,落了两人满脸满身。谢万金冻得打了个喷嚏,下一瞬,就拿着自个儿身上的披风把容生也裹了进来。他抬头看向别处,装作极其随意的样子,开口道:“太冷了,咱们靠近些,能暖和一点。”“嗯。”容生闭眼,淡淡的应了一声。“你睡吧。”谢万金说:“睡着了,也能少疼一些。”容生沉默许久,又“嗯”了一声。四公子抱着他,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些热。他慢慢的吐气纳息,在心里对自己说:四哥哥,你也快睡吧。抱美人的时候都没觉着有什么。抱容生,你热什么?谢万金闭上眼睛,努力地让自己睡。可也不敢睡得太死,他穿得厚,又帮容生捂着,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又怕马队在半路会遇到什么事,身心俱疲,这一路并不好受。不过容生倒是睡得挺踏实,也没皱眉,没喊疼。四公子时不时睁眼看他一回,确定他无事之后,才闭眼继续小憩。这风雪天,也说不准这天色到底是什么时辰。众人就马不停蹄的赶路,好早点赶到乌州城。到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马队经过一处山坳,四周积雪茫茫,路滑难行,领头那人吹了声哨子,高声道:“慢行!”骑马的众人都勒马放慢了速度。运货的马车也跟着慢了下来。谢万金刚伸手掀开车帘往外看,就瞧见上头忽然有一团黑影朝他砸了下来……喜当爹边上有人惊呼“什么东西砸下来了?”谢万金一句“这算哪门子的夺命招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团足足有半人高的黑影就撞开了车帘,眼看着马上就要砸他头上。一直闭着眼睛的容生忽然伸手把那团黑影一把拽住,就往杂物堆上丢。国师衣袖翻飞,下一刻,那团子就撞在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筐子里,好一会儿都没动弹,忽然从天而降的那玩意裹了好几层黑布,也瞧不出究竟是个什么。一时间动静颇大,前后的马车和策马的众人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了惊,纷纷停下看了过来。谢万金鬓边的冷汗都下来了,完全顾不上他,只抱紧了容生的腿,很是后怕道:“还好有你在啊,容兄。”方才要不是容生手伸得快,他这会儿不被砸死,肯定也砸成傻子了。容生被他抱得太紧勒得有些疼,不由得皱了皱眉,无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腿断得还不够彻底?”“啊……对不住。”谢万金连忙松开了,满脸歉意道:“我刚才吓得魂都快飞了。”饶是四公子这些年见过了不少回刺杀,也没想到自个儿有朝一日掀个车帘,会被从天而降的不明物体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