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床边坐下,他见她背朝床外躺着,枕头大半都湿了,便拿手帕替她擦了泪,又去寻了个新枕头来,托起她的头,替她将枕头换上。
他也躺到她身旁,撑起身在她身后道:“你倒胆子大,敢和你姑母对着干,那是你姑母,还是你婆婆。”
她不出声,他继续道:“你不是说了吗,你姑母性格强势,不服输,更何况你是她侄女儿,她怎能让你跳到她头上?
“没事,她身子不好,大小事务都要靠你,你却是一天比一天老练、熟悉,等再过两年,你当了家,我给你撑腰,你就能想怎样就怎样。”
程瑾知闭上眼。
她难受的并不是这些,只是她与姑母真正的矛盾,他永远不可能知道。
他在她身后道:“还是难过?就没什么和我说说?”
她闭着眼,无力道:“只是后宅之事,不想让表哥烦心。”
秦谏抱住她:“你如此难过,不是我的事吗?你说要怎样才能心情好?要想吵赢你姑母是肯定不行的,我也吵不过。”
程瑾知终于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却又同时流出一行泪来。
他又替她擦泪,开口道:“账上的事也好解决,你便应了她,服个软,思衡和秦禹的钱照给,由我来出,你就说是我做大哥的要鼓励他们读书,自愿赏给他们的,母亲总不能不愿意,拂了我的面子。
“当然,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手上有些钱,我觉着就算以后我们养几个孩子也是够了,我也还在朝中当差,总还能挣一些,我把库房钥匙给你,你点一点数,付这笔小钱当是没什么问题。”
程瑾知一怔,缓缓回过头看向他。
他问:“怎么?你不想我们出这钱?”
她垂眸道:“既是表哥的钱,自然是表哥想怎样就怎样。”
“怎么说是我的钱,我的钱不是你的钱么?如果突然收到一笔不少的钱,你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程瑾知不出声。
秦谏却突然起身,“你等等,我去去就来。”说完就出去了。
说去去就来,但也要了一点时间,约摸过了一刻才回来,毕竟绿影园与漱石斋离得远,随后他就将一串钥匙并一本账册拿出来。
“库房锁是四合锁,所以钥匙有四把,得按顺序才能开;账册里是器物钱财清单,但已经两三年没核对过了,你要是得空,可以去清点一下。”
说完,他将这些放到她面前:“给你保管着吧,大部分是我娘留给我的,里面还有我娘的梳妆台呢,她首饰都在那里,你见着喜欢的就自己戴,或者……留给你儿媳妇也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轻笑,似乎是有意逗她。
程瑾知没笑,只是看看那钥匙,又看向他。
那一刻,她突然发觉自己错了。
是她贪求太多,是她不识时务,其实姑母给她挑的,是个很好的人。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丈夫,他出身好,前途好,的确傲,但重要的是他若娶了你,是真的会敬重你……她知道今日不管是谁在这里,是自己的堂姐,或是二婶娘家的姑娘,亦或是外面那位他倾心的云姑娘,只要做了他妻子,他就会将这钥匙给她,因为他觉得这是应该的——
但,这也仍然难得。
见她久久不言,秦谏道:“怎么了,好点没?还不开心?”
程瑾知坐起身,将钥匙和账册给他:“这些既是公主……是娘留给你的,你还是自己收着,我手上也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