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同拂在一旁听着,手里闲着用剪刀给裁纸,低着头没看到两人的脸色,也跟着附和:“听说高处的空气都是清新的。”倪阳州本也是开玩笑,听到看着老实本分,实际也老实本分的表里如一的灵师如此应答,青年倒是认真了一些:“师傅,给孟灵师做高点吧。”颜琮之抬眼看了一下背着身子扭扭捏捏裁纸的孟同拂,又看了眼亮晶晶小狗眼的倪阳州,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又劈开了一根竹篦。假装不在意且不怎么敢提要求的孟同拂见状,开心地要控制不住嘴角的笑,生前他就不高,当时家里条件不好,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也没长起来,没想到死了死了,还有因缘能让他也拔拔个子。孟同拂抿着要龇出来见世面的大牙,把剪子往桌子上一放,找借口避开人好好去笑一笑:“宴道长,我,我先去准备准备。”也不知道准备什么,反正人是走了。倪阳州那远走的背影,再看看师傅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只觉得师傅连扎个纸人都显得十分有美感。搭架、塑形、糊浆,从大的框架再到细致如指节,速度很快,原本倪阳州预想得做上一天,没想到才两个小时就完工了。一看时间点,才要到中午。且做得非常好,还满足了孟灵师的愿望,整体比他现在用的这个身体高了十公分。孟同拂白面似的脸快乐成了花,叫两人回来吃饭,青年这才知道他竟然自己下厨去了。鬼做的饭耶,必须得尝尝。青年才起身,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掉了下去,正掉进裁纸用的桌子下边。颜琮之把做好的纸人提进屋里,出来正看到倪阳州弯着腰撅着屁股,在那里不知道正掏着什么。“州州……”颜琮之本想过去把人拽起来,再盖住那露出来地半截明晃晃的后腰,才走两步,青年却正好听了叫声,“昂”了一声就抬头。桌子并不高,后脑勺“砰”一下顶到桌子上,桌侧的剪刀张开着就戳了下来。“小心!”又是师傅熟悉的台词,倪阳州一激灵,下意识就后撤,却没有预想的疼痛,反而往后撞到了一个东西。“……州州。”还是师傅的声音,倪阳州半个身子都在桌子下边,后边还堵着个人,只能着急地歪着半个脑袋往回看:“师傅?!没事,我没死呢!”“嗯。”桌子上传来低沉的嗓音,后边的人让开了,倪阳州忽然闻到了一点血腥味。青年忙手脚并用地退出来,只见地上滴滴答答淌了一条血线,师傅正把一个张开的,带着血迹的剪刀合上。“师傅!这么大的口子!快洗洗!”倪阳州看得自己都手疼,忙要带着师傅去消毒,颜琮之倒不太在乎虎口到手腕的长长伤口,他看着倚在露台边缘的桌子,停了几秒,忽然走过去对着桌子踹了一下。桌子靠着露台围栏,看上去坚固无比的水泥围栏竟然“轰”地一声顺着二楼塌了下去。灰尘滚滚而起。倪阳州脸色发白,客厅里的摆钟到点报时,沉闷的回响敲了12下。正午12点整。死亡的时间提前了。-------------------------------------饭桌上的孟同拂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太妙,虽然宴道长依旧看着神情淡淡的,但气压低还是能感觉出来。风雨欲来之势,孟同拂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即使已经换上了新的纸身体,也不想露出什么兴奋的样子来。自己这儿挺好,小青年可是快死了。倪阳州其实也就一开始有点发愁,但死的次数多了,反应过来也还好。胃口依旧在,他对着孟灵师做的菜大快朵颐。感觉到孟同拂递过来的目光,倪阳州抬眼看过去,只见对方露出个想要安慰人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笑容,显得有点纠结。“灵师,别皱着脸了,新身体没皱纹,珍惜使用。”孟同拂讷讷答应了,倪阳州又把目光放到师傅身上:“师傅你还吃这个鸡腿不?”颜琮之筷子一直没动过,此时只是摇头:“那我吃了。”青年一筷子夹走,咔哧咔哧几口就吐出骨头。孟同拂看着对方心里不由得生出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凉:“多吃点好,多吃点好,等到时候死……”颜琮之的指尖搭在了光洁的桌面上,只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哒”一声。孟同拂猛然闭嘴,站起身:“死…si…想吃什么小倪,我晚上给你做。”倪阳州咽下嘴里香香的饭,没心没肺地应道:“除了芹菜,啥都爱吃,您就做拿手的吧!”“哎,好嘞。”孟同拂走了,倪阳州也吃饱了,现在不吃,到时候又只能光闻闻味道。颜琮之看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是潘乌的电话:“老倪?”倪阳州擦擦嘴:“嗯,是我,怎么了?”对面那头语气气愤中夹杂着一丝兴奋:“之前搞我们家那个道士找着了!就在a市,有没有办法整治整治他,上次差点害了我全家!”倪阳州打开了手机外放:“宴老师能出手吗?我爹摩拳擦掌地要直接带人过来堵,我觉得有危险,能不能先请教一下晏老师?供养都好谈!”颜琮之本就因为发生危险的时间段提前而隐隐焦躁着,听闻这事,本欲不理,但倪阳州又用那双圆圆的眼睛望了过来,轻轻地点着头,像一个有活力的小水獭。男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的老潘,宴老师同意了,一会儿我们过去,看好了人!”那边的潘乌没想到这么顺利,连征求意见的时间都不用,忙连声答应。挂了电话,潘乌继续在黑色的轿车里用望远镜盯梢,只见那个留着八字胡的郁阳德正和一个人吃饭,两人凑得极近,不知在商量什么事。天阴阴的,这个秋天即将迎来一年中的第一场雨。:()穿书后我多了个人形挂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