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先看到他,冲他摇尾巴。陆云娇后知后觉,转过身来,先是一愣,表情有些尴尬。她买了很多果子,本来打算给他留一些,然而她实在忍不住,越吃越想吃,最后两个刚刚被她和飞雪分了,所以一个都没留下。他走过来时,陆云娇便乖乖解释:“我饿得厉害……”李熙让当然不会责怪她,“既然饿了,怎么不吃肉?没带够银钱?”陆云娇尴尬地低下头,“我倒是想吃……”她自幼习武,平常就很能吃,特别爱吃肉。从那晚到今天,她就没沾过荤腥,实在馋得受不了。但她嘴刁,这里做的肉实在不合她的口味。而且她在这里已经很显眼了,不能再露财。她一副心虚的小模样,李熙让笑了笑。陆云娇感觉他心情特别好,有些好奇:“有什么高兴的事?”他点头。故人重逢,的确很值得高兴。陆云娇既然饿了,李熙让当然不会饿着她,便买了十几条鱼,借了客栈的灶火,亲手做了一顿简单清淡的全鱼宴给她吃。一大碗鱼汤,一盘鱼脍,陆云娇吃得想吞舌头。她吃到一半,才发现李熙让没怎么动筷子,“你不爱吃鱼?”李熙让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曾经过着只能吃鱼的日子,后来能吃别的,就再也不想碰。本是无关紧要的旧事,不知为何,李熙让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他夹起一片鱼脍,却被陆云娇劈手夺走。“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碰了。”她转头叫店家,给出几颗碎银子,“你们这里有什么肉,都给我上一份。记得清淡点。”男女授受不亲?吃饱喝足,两人在附近转了转,天黑前回了客栈。虽然有飞雪在身边,陆云娇还是不放心。之前两人同处一室,尚可说是她受了重伤,需要人照顾。但现在她醒了,还需要他贴身照看吗?李熙让正在看书,看见她沮丧地推门进来,“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世道纷乱,旅人们惜命,宁愿精心计算脚程,次次宿在客栈,也不愿露宿野外。所以客栈全住满了,连杂物间都没留下。灯火下,李熙让的眉眼异常深邃,湛湛有神,“你睡床,我睡榻。”这间房足够宽敞,除了床,还有一张卧榻。陆云娇不担心没榻,只担心他要和自己挤床。她小心地问:“前几夜都是这么睡的?”李熙让翻书的手一顿,点头。陆云娇一脸怀疑。她怎么觉得不可信呢?然而他舍命相救,又一脸坦然,怀疑他好像不太好?她又开始跑进跑出,李熙让一开始没在意,直到两个伙计抬了店里唯一一张屏风进来,横在床榻之间,他才挑了挑眉,合上书。他与陆云娇透过破洞遥遥相对,薄唇一动:“何必多此一举?”陆云娇尴尬一笑:“聊胜于无。”李熙让摇摇头,继续看书。她坐在床沿,刚刚拿起药膏,这才想起房里还有个男人,连忙对他说:“李侯,我要上药了,男女授受不亲?要不你先出去?”李熙让搁下书本,从善如流。她又看着飞雪。飞雪似乎露出鄙视的眼神,摇着尾巴扭头跟出去了。李熙让抱臂倚门静候,飞雪乖乖蹲在他脚边。然而没过多久,她推开一条门缝,支支吾吾地道:“李侯,你……能不能进来帮个忙……”李熙让凉凉地道:“男女授受不亲?”陆云娇很尴尬:“帮个忙好不好?我看不见背后,没法上药……”李熙让从善如流地跟她进去,顺手把飞雪关在了门外。飞雪:?屋里一灯如豆,昏黄暗淡。陆云娇坐在床沿,时不时回头瞅他一眼,磨磨蹭蹭地褪去了半边外衣。李熙让挖起一块药膏,目光深沉如夜色。颈背弯出少女纤巧的线条,她拢着半边衣裳,犹抱琵琶半遮面,灯火下尤为引人遐思。李熙让定了定神,动作轻柔地涂开了药膏。陆云娇似乎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几乎是上完药的那一瞬间,她迅速穿好衣服,就势打了个滚,用被褥裹住自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李熙让没有纠结,而是放下了药膏,径自绕过屏风,回榻上继续看书。她迟疑地盯着屏风上映出的线条,李熙让翻了一页,感觉到她的目光,“郡主还有什么事?”“……没有!”陆云娇迅速躺平,警惕地注视着屏风,然而没多久就迷糊起来,睡着了。他保持着翻开书的姿势,静静注视着屏风后的小小人影,过了很久才起身,却没像前几夜那样坐去床沿,而是拉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