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丰厚的嫁妆,大周的公主也不过如此。就连陆云娇也没想到,越王和王后居然准备得这样丰厚。她微微低头,眼中泪光闪烁。这份礼单亦让皇后惊讶不已,待内侍唱完,才问道:“王女何在?”陆云娇出列见礼,皇后微笑着唤她上前,给她手上套了个玉镯子。“临安到汴京路途遥远,一路上辛苦了。九郎这孩子脾气执拗,往后你多担待。”陆云娇低头称不敢。她进退得当,皇帝赞许地点点头,又问:“听说王女从小养在宫外,是怎么一回事?”王后一窒。皇帝不喜佛法,若是将命数一说告诉他……没待越王说话,陆云娇先行了礼,轻声说:“我幼时体弱,法善大师给我判过命,我在王宫里养不大,认祖归宗须在十七岁后……”越国王族均是大气不敢出,谁知皇帝只是微微点头,“为人父母,可怜一片爱子之心。”众人吊着的一口气才算放下。王后攥着水月观音像,手心都汗湿了。皇帝与越王谈了一会儿,得知定了来年正月十六的婚期,便笑着认可了。内侍捧旨上前,柴熙谕和陆云娇并肩听旨。“……封建安王,加食邑万户,有司择日备礼册命……”陆云娇扯扯嘴角。建安的封号真是耳熟。她本来以为,能早点忘了这两个字。“……封昭阳郡主,建安王妃,着令元德十四年正月十六完婚,仍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陆云娇没想到皇帝承认了她的郡主封号,怔了一下,然而很快便反应过来,领旨谢恩。之后便是对越国王族的封赏。越王封号不动,王后孙氏封作越王妃,待到来年四海平定,再另择封地。前些年大周南征北战,平了南楚西蜀,这两家的王族都还羁押在汴京,丝毫没提封地的事,眼看着要关到天荒地老。越王没想到皇帝对他们格外宽容,不禁松了一口气。至于永嘉郡主的婚事,皇帝也笑着允了,甚至还半开玩笑地说,要帮忙给其他王子择亲。只有钱炼的世子身份太过敏感,皇帝暂时没提。最紧要的事情谈完了,殿内气氛一松。皇帝要赐宴长春殿,众人便随着帝驾一同过去。路上,皇帝似乎想起什么,笑着对越王说:“猛火油的确是神物,朕已让人试用去了。越国水军若有能人,你大可推荐过来。”越王一愣,复杂地看了柴熙谕一眼。汤世敬和钱祯都一口咬死没动过猛火油,他想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将朝中文武百官都想过一遍,只是没想到渔翁竟是他早早挑好的女婿。陆云娇也一愣。她脑中闪过很多很多画面,心情十分复杂,一股无力的怒意生了出来。柴熙谕的衣袖碰到她的手,她转头,与他对上视线。两人的指尖一滑而过,陆云娇拢起衣袖,脚步变快,甩开了他。云娘,生辰吉乐……死而复生的柴熙谕封了建安王,在汴京引起不小的震动。皇帝更是极为信任他。考虑到他即将成婚,不仅还他兵权,还另给了他职位。朝议上特别提起,以后西蜀和南楚的王族都交给他处置。汴京的茶楼里,陆云娇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听人聊天。“陛下和东宫都给建安王撑腰,把舒王气坏了吧。”“东宫良善啊。”陆云娇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就听见两个新来的茶客在聊:“车马费又涨了,西蜀南楚的人天天来回,都想去求情……”“不是说南楚送了两个王女过去?”听到这个,嘴里的茶都发苦。还没成婚,就给她添堵来了。她一起身,旁边几桌的人都跟着出去了。那两人还在聊:“嗐,建安王没收!”“嘶,那越王女有多美,能让他这样专情……”今年汴京的大雪一场接一场,陆云娇伸手接着雪花,随便一踢就飞起一簇积雪,绣鞋沾湿了尖儿,仍然玩得不亦乐乎。她忍不住畅想起来,如果吴清和他们也在汴京,大家一起玩雪,该有多开心啊。她现在多玩一会儿,就有人让她早点回府,生怕她摔着病着,误了婚事。不过……陆云娇看着尚显陌生的坊市,眼神落寞。他们不在这里,才是最好的。拐过录事巷,走到春明坊附近,陆云娇问身后的随从:“汴京有什么不错的吃食?”那随从像是早有准备:“皇建院前郑家的油饼,小甜水巷口的煎鱼饭。”陆云娇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说完就拍拍脑门。真是白问了,肯定是柴熙谕吩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