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娇没拒绝,让兰露接了,随手翻了两本,瞟了文竹一眼。文竹被这一眼看得心里一咯噔,以为她不接,犹豫着不知怎么劝,却听陆云娇说:“听殿下说过,你手下有几个能人,怎地连帐也会算错?”文竹尴尬地道:“近来事务繁多……”却编不下去了。陆云娇看出他是当说客来的,本来不想应,但这事与文竹无关,她不过是冷落柴熙谕罢了,不想迁怒他,便让兰露放到屋里去。文竹转忧为喜,颠颠地跑去荟春斋报信。柴熙谕搁了笔,吹了墨,“所以?”文竹顿时傻眼,“殿下,王妃接了账本,她心里还是有殿下……”柴熙谕垂眸,笔尖在纸上洇湿一团。“账册而已,徒有夫妻名分罢了。让墨竹过来。”只是人留在他身边有什么意思。他想要更多,想要她心里眼里只有自己,要她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就是要让她知道,除了他身边,她哪都去不了!刚落笔就写歪了,他索性多涂几笔,圈成一团墨,提着剑去了庭中。文竹灰溜溜地跑了。墨竹过来时,见他脸色很难看,便乖乖等他练完了一套剑法才上前。“她最近没乱来?”墨竹答道:“王妃每天都在怀月院,有时候会去点墨轩走走。兰露柳风都不曾出去过。昨日舒王妃递了帖子,邀王妃出去走走,王妃拒了。”他收剑擦汗,摇了摇头:“她倒是乖巧。继续盯着,她若是想跑,即刻告诉我。”墨竹有些纠结,“殿下,那春猎的安排……”文竹老是骂他不开窍,少给殿下出馊主意。可是殿下的安排,连他都觉得太冒险了。不带这么试探的。“想留想走,试了就知道。”柴熙谕眼神幽然,不知不觉地握紧了剑柄。云娘,你可千万别想逃。否则的话,他也不知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不知不觉中,二月中旬悄然来到。寒冬的萧条不再,长林苑中春意悄然,帝驾幸长林苑。此次春猎声势浩大,皇帝还特准西蜀、南楚和越国王族一同前来。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很是热闹。在三国王族中,最有地位的就是越国。他们不光得了宅子,还靠着建安王妃的关系,有许多宫中赏赐,皇帝更是时不时过问他们的情况,关怀有加。如今汴京上下,谁敢把他们当藩国遗族?俨然汴京新贵。繁杂的仪式后,皇帝终于亲猎去了,气氛顿时活跃起来。陆云娇刚回到自己帐中,越王妃便带着飞雪前来求见。双方见了礼,若不是有侍女在旁,陆云娇恨不得扑到她怀里,飞雪更是恨不得扑到她身上。越王妃仔细端详女儿的脸,握着她的手,心疼道:“怎么又瘦了?仍是水土不服么?”陆云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巴不得看到天荒地老,“母亲也清减了,怎地只说我。只是天忽冷忽热的,我没什么胃口。”越王妃一怔,“传过太医了?”她一脸不解。越王妃看着她的小腹:“我怀着你的时候,也不爱吃东西,还吃什么吐什么,把你父亲急坏了。”陆云娇的脸色红白交杂,一言不发。越王妃看得分明,心慢慢地往下沉。母女俩眼神交汇,尽在不言中。过了一会儿,飞雪不明所以地汪了一声,越王妃才说:“陛下前几日驾临礼贤宅,恩准冬娘回临安成亲。”冬娘是永嘉郡主的闺名。她有些羡慕,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临安的春色。去年这时候她还在临安,无忧无虑的,像只快活的小鸟儿。她想家了。直到看清楚越王妃的神色,她才陡然一震,领会了母亲的意图。永嘉郡主成亲,送嫁队伍要离开汴京,那么多人,说不定可以趁乱混出去?陆云娇心跳快了一瞬,心思顿时雀跃起来。母女轻声说话。没过多久,越王和陆家人都到了。帐子里很快欢声笑语,气氛融洽。兰露看得感慨。郡主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柴熙谕回来时,看见和乐融洽的他们,下意识放慢了脚步。陆云娇余光瞥见他,脸色一白,缓缓站起来,唤了声殿下。柴熙谕神色平静,把长弓递给文竹,上前拉着她的手。“你没去打马球,也没去打猎,太子妃还说了我两句,怨我把你藏起来不见人。”柴熙谕只是与她闲话,她心里揣着事,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他挑眉,没戳破她。陆瑾一直看着这边,忽然打了岔:“陛下不是让几位殿下随侍?殿下怎么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