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儿低垂着头,捂着脸跟在张宋二人的身后,出了这大牢。
牢里那一番闹腾,早就有人报给了师爷,但他还是等到了辰时初,才将此事报给了京兆尹李四明。
“大人!小人觉得这桩事,可能有隐情啊!”
李四明吹吹茶碗,“此话怎讲?”
“大人可还记得前几日许侍郎家那位二公子的事?”
“唉!如何能忘?”这也算是这几天让他头疼的案件之一了。
前几日,有一名贵妇一早就来他这京兆府击鼓鸣冤。
作为百姓的父母官,他自然是开堂审理,结果一问才知,这位贵妇居然是户部许侍郎家的妾氏陈氏。而她所报之案,则是许侍郎家的二公子许莲被人杀死在南城的怡香院!
原本他以为这就是一起纨绔子弟为着烟花女子争风吃醋之下的好勇斗狠,手底下没轻重,弄出了人命!谁想那陈氏居然说并没有好勇斗狠,那许莲是被人一剑封喉杀死的!陈氏哭着喊着让李四明将凶手找出来正法!
李四明将信将疑,但还是问陈氏,许莲的尸身现下何处!他得派捕头去事发现场,勘察线索。
陈氏的回答则又让他吃了一惊!尸身居然已经入殓,第二日便要出殡了!
那许二公子虽是庶出,但若是被人一剑封喉,而许侍郎却没有报官的意思,而是将其入殓了,这真是用脚想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李四明想了想,便先让师爷设法稳住这陈氏,而后又安排捕头前往怡春院去调查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他则要亲自去户部走一趟。
结果一到户部,就被告知那许侍郎因为痛失爱子,已经告假两天了。
而后李四明又向几位同在户部任职的大人们问起,这许府打算何时入殓出殡,则被几人告知许府不打算大办,毕竟许二公子还未及弱冠,算起来也是夭亡,一切从简,若是大办恐招来是非。李四明面上点头,表示理解。
随后便又前往许府。
现下马上就进入腊月,有些人家都已经挂起了过岁节的装饰,而那许府则一派肃穆。由得管家领进门后,李四明也没见那府里布置了什么丧葬之物。
他是在前厅见到的许侍郎。
作为京兆尹,他为着辖区内的户籍之事,也曾与户部打过交道,对这位许侍郎他也是有印象的。
毕竟六部里没傻子,那管钱税的户部就更没有了。户部有些官员那精明得就差在脸上直写着了。
但这位许侍郎不同,为人温和谦逊,懂得藏拙,深受尚书大人的器重。而这次再见,许侍郎脸上的疲态让其原本温和的样貌竟挂了些苦相。
看来这许二公子的死对这许侍郎打击颇深!可若真如此,便更奇怪了!
李四明刚向许侍郎说明来意,许侍郎脸色便阴沉得厉害,“李大人休要听信妇人胡言!死的是我儿子,若他真是横死,我这当父亲的焉能忍气吞声?容那歹人逍遥法外?”
说完便吩咐管家派人,一会儿送李大人回京兆府,顺道将陈姨娘给接回府来!
“妇人惨失爱子,心性失常,言语无状,还请李大人莫要见怪!”说完,许侍郎向李四明一揖。
李四明连忙还礼,“无妨无妨!丧子之痛乃人之大悲之事!还请大人节哀!”
许李二人又客套了几番,李四明才从许府出来,趁着管家备马车之际,李四明让随从去向许府周围的邻居打探一番,还直言不可暴露身份。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虽是家门有丧,但那许府里,也太安静了些!
随后李四明便上了许家的马车,径直回了京兆府。
而等他回到京兆府时,捕头已经回了衙门,还提审了一个叫陈小荷的姑娘,而怡春院也说最近这段时间那许莲公子一直在与一赵姓姑娘接触。而师爷便是用这两人安抚住了陈氏,表示京兆府会将这案子彻查到底,必不让许二公子含恨而终!直到许家管家将陈氏接走。
自此,这许莲之死一事,便不了了之。
——
“大人!昨天捕快也是接到了一个人口失踪案,那失踪之人正是被许二公子护卫打死的卖货郎的妹妹!而这个陈小荷,则是在那赵秀儿家里发现的!发现时,人还被绑在柴房里!而这赵秀儿正是许二公子生前接触的那位赵姓姑娘!”
“难不成这许莲真是被这人害死的?”
“未必!若是真是被这升斗小民害死的,那许家焉能黑不提白不提的?这里面怕是有什么内情啊!”
李四明深以为然,当时他就觉得奇怪,而且他想起来了!那天他派随从去打探,后来那随从来报,说是许家女眷前天便都去了京郊的云安寺祈福!还要再过几日才回!
那许莲虽非嫡子,但也是许家正经的子嗣!因着夭亡,丧事已经从简,但他却连入殓出殡都无亲友在场!生母陈姨娘还跑出府到他家京兆府告状!
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你吩咐下去,昨日押进牢里的两人,慢慢审,不必着急!我得弄明白什么情况,才能知道怎么做更好!”
他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已经任了三年,若无差错则会连任。他早就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该如何取舍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