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下湖州,一路只怕多坎途,望都众人都对此行虎视眈眈,司礼监已经派人先行一步,雁之,你要做好准备。”
“既然我决定下湖州,便无所畏惧。”
海毓是蜜罐里泡大的公子哥,但在养尊处优的背后他却游历北周多年,论身手,他比望都那些习君子六艺的文人书生不知道要好多少,更别说如今赵楹还陪在边上,他们两人联手,就算是锦衣卫也是能够过几招保命的,海毓神态淡然,“水来土掩,我海雁之难道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
“海雁之文能安乾坤,武能定天下。”
“不敢不敢,过誉了。”
赵楹没好气地弹了弹海毓的额头,“还没喝酒呢,就吹上了?”
“此行但凡有风吹草动,必定让我先一探究竟。”赵楹神情认真,望着那双眼,海毓说不出‘不好’。
两人夜半私语,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海毓才将赵楹赶走,人赶走了,但海毓总觉得屋子里有一股味道散不尽,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望向天边,看着天边光亮逐渐从青白转为金霞满天,他一个轱辘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告诫自己清醒些。
就这样,海毓拖着一夜未睡昏昏沉沉的身子上了船。
白江汹涌,大船行驶在江面上好似小舟,江浪拍打在床板上,能够打湿半个人头。
海毓夜里没睡好,上了船便始终昏沉,田明与蔡尧原本还想与他议事,见海毓精神不济,遂也止了话头,倒是蔡尧,一改前些日子对海毓不冷不热的态度,见着海毓神态萎靡,竟然还主动追问海巡按是否无恙,海毓摆了摆手不愿多谈,蔡尧与田明离开舱房后不久,蔡尧又独自端着药碗敲响了海毓房门,毕恭毕敬地说道:“海巡按,下官见您面色发青,特地找船上的船夫要了一碗晕船药来,您喝了好休息安睡。”
这一行蔡尧始终冷淡,海毓也不想他们这几人关系一直如此,见蔡尧主动示好,他便也欣然接受,喝完了蔡尧送来的晕船药,还与蔡尧道谢。
“海巡按,那下官便不扰您了,泉城与北陇接壤,您好生睡几个时辰就该到了。”
“有劳蔡大人挂心,本官无碍。”
蔡尧走后不久,赵楹便趁人不注意进了海毓休息的舱房,他进来时海毓正合衣躺在卧榻上,扇凉的折扇落在了手边,赵楹轻手轻脚拖了一条凳子坐在边上,手执折扇替海毓扇风。
舱房窄小不通风,再加之夏日炎炎,气味着实有些难闻,赵楹见海毓睡得不安稳,点了一小片龙涎香,袅袅青烟从香炉中钻出来,很快,屋子里头难闻的气味便散尽了,海毓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头只剩下最后一丝轻淡的香味,他鼻尖耸动,嗅了嗅,总觉得这香格外特殊。
想了片刻,实在想不起来哪里闻过,遂作罢,只是撑着脑袋看向坐在边上的赵楹,“来多久了?”
他刚醒,嗓音低沉沙哑,再加之因为热气脸上被闷得通红,盯着赵楹的时候一双眼显得格外湿漉,两个人一个卧着,一个坐着,赵楹手中的折扇轻摇,江面水声潺潺,时不时传来渔夫的吆喝声,赵楹折扇也忘记摇了,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了,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海毓。
海毓一声轻笑,他伸手,停在了赵楹脸侧一寸的地方,然后手腕翻折,夺走了赵楹手中的折扇,“呆子。”
“坐在这儿扇风不嫌累?”
“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有晕船的毛病?”
“大抵是昨夜没睡好吧。”
“没睡好?”
海毓说漏了嘴,扭头说别的,问还有什么时候到泉城,泉城的糕点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了,这次得多买些尝尝才行。结果赵楹不理会他的闲话,只是目光灼灼盯着他,重复问道:“雁之,为什么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