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响起一阵声音。
赵楹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就见田明弓着身子往里头瞧了一眼,见屋子中黑漆漆的,说话声音都不自觉轻了,“殿下,丘城这边……”
“海大人如今病着,丘城诸事你全权负责。”
赵楹没有心思和田明抢权,他眼下带兵围了丘城,想要在望都那边将这件事周旋过去,他只怕要费些心神。
“殿下,您……”
赵楹摆了摆手,“我不日便将回望都,再者说湖州事宜我本不便插手。”
“殿下既如此想,下官便按照章程办事了。”
田明本就是望都派来湖州督查改稻为桑的官员,海毓病了这些事自然该落到他头上,此前也都是这样办的,今日他拿不准主意无非是因为赵楹的身份,毕竟是皇子,天潢贵胄,他一届小小文管,岂敢在殿下面前造次。
如今得了赵楹的吩咐,田明便也放心了,一头差人看顾着海毓,一头往衙门口跑,决心要趁着秦良纪落狱、湖州尚未派人来丘城的关头将丘城上下料理干净。
“殿下,下官还有个不情之请。”
“大人请说。”
田明神色为难,这一路来他看在眼里,三殿下与海大人交情浅淡,现下自己想拜托殿下照看大人,这话他就算说得出口,殿下那边也未必愿意点头。
田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恳求道:“丘城内人员杂乱,昨夜虽然肃清了王金水秦良纪,但不保还有漏网之鱼,若殿下不急着回望都……”
“大人放心。”赵楹神色冷淡,田明暗暗琢磨着他的脸色,半天无果,后又听他说道:“丘城内诸事繁杂,大人尽去处置便是,海大人这儿孤暂且无事,可照料一二。”
“既如此,实在是多谢殿下了!”
赵楹走进屋内的时候仍旧一片静谧,海毓保持着方才睡着的姿势一动未动,赵楹神情淡漠,垂手站在床边也不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头又响起了一阵淅沥沥的雨声,赵楹才看见薄被下起了一阵细微的动静。
“不打算与我说话了?”赵楹声音低沉。
海毓紧紧闭着双眼,颤抖的眼睫出卖了他的不安。
“不睁眼?”赵楹坐在床边,抚摸着海毓右臂,动作轻柔,海毓却被刺激得双臂发颤。
不消片刻,他便睁开了那双幽深的眼眸。
“我该喊你什么?梁楹?梁云楼?”
“云楼是真,梁楹也是真。但他们,都喊我赵楹。”
赵姓乃国姓,这世间姓赵之人,无一不是富贵无极。
海毓不是怀疑过梁楹的来历,只是他再怎么异想天开,也不会想到这个与他在隐山书院厮混的穷书生会是望都城内的天家子孙。
“三殿下。”海毓声音低微,语调平淡,但这话落在赵楹耳中却格外刺耳。
“我非有意隐瞒。”赵楹抓着海毓的手,“在隐山书院的时候是否有这层身份与你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除却赵这个姓,我与望都没有任何干系。”
“我知。”海毓费力地翻了个身,侧着身子注视着赵楹,“你生性淡漠,在隐山书院求学时便对俗事不甚关心,我只想知道,你是因为我回的望都么?”
赵楹沉默不语。
他们如此默契,自然知道沉默背后的答案是什么。
“雁之,你是知道我的。”
“嗯。”赵楹抚摸着海毓的手臂,望着他垂在床榻外侧修长如竹节的手掌,“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