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平静的丘城掀开了一场风暴。
一场字面意义上的风暴。
从东南沿海席卷而来的飓风将整个湖州都卷入了风雨之中,先是沿海的荆城备受暴雨侵袭,紧接着便是丘城泉城这些周边城池,连着七八日,这雨便没有停过。
天边乌压压不见光亮,街道上不见半个人影,百姓们全都躲在屋里头不敢出门,在湖州生活的人都知道,每逢八九月份可不是什么出门的好时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一场瓢泼大雨,湖州这几座沿海城池地势低矮,遇上飓风天,淹死人都是常有的事。
海毓撑着伞踉跄走在雨中,田明跟在他边上,身后跟着四名侍卫,一行人冒着风雨往衙门走去。
手中的油纸伞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不过片刻功夫,身上的衣裳便被雨水打湿了,湿哒哒,黏稠稠,厚重的挂在身上,海毓费力地扯着油纸伞,时不时掩袖轻咳,走得狼狈艰难。
衙门口大门紧闭,田明朝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有两人大步走上前去拍门。
咚咚咚,拍门声在狂风暴雨下显得极其微弱。
海毓与田明在门口起码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有一名小厮披着蓑衣从门房里头走出来开门,见着海毓一时还有些眼生,田明呵斥道:“这位是海巡按!”
哦,原来是望都来的巡按。
小厮弓着身子将一行人迎进了衙门,不比上次来时备受奚落,这次海毓来到丘城衙门最起码有一盏热茶喝了。
“巡按且坐坐,小的这就去后头通知大人。”
海毓微微笑了笑,神情淡然,只是在小厮提着衣角离开时问了一句秦大人可在衙门。
小厮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晓得了,你去吧。”
偏房霎时静了下来,外头下着雨,屋子里头却异常闷热,田明和海毓皆穿着湿漉漉的长衫,眼下也没地方换,田明便站在门口拧着衣袍,边拧衣裳边嘀咕:“上次来还没人理呢,今儿怎么秦良纪都在了。”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海毓,就见海毓面色清白,一副憔悴倦怠的模样,田明有些慌神,忙不迭道:“大人,您面色差的很!”
“无妨。”海毓摆了摆手,他的身子自己知道,自从来了湖州便始终心气不足,大夫也瞧过,具体什么病症说不出来,大抵是先前在东厂那一遭伤了根源,再加之往柳前镇去了一趟,强行服了固本培元的药,眼下药一停,后果便上来了。
海毓已经快有半个月没睡过整觉了,心里头始终记挂着望都到底怎么个章程,夜里睡不着,白日里没精神,再加之丘城炎热不堪,海毓又一向苦夏,这些日子当真是难熬。
“大人回驿站后还是得找个大夫瞧一瞧才是,下官瞧着您比前些日子更是清减了。”
“大夫瞧了左不过那些话,没别的。”
说话间,偏房外头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海毓抬头,就见穿着官袍的秦良纪匆匆而来,见着海毓眼底放亮,看样子像是等急了。
“海大人久等了,下官有失远迎,大人恕罪!”
秦良纪一改往日冷淡,面对海毓脸上露着不自然的笑,一副殷勤却又尴尬的模样,看的田明都替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