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天战战兢兢地端来一张凳子,请裴将臣坐下。
“张广利,三十五岁,白瓦省永定县人。曾因持戒抢劫、贩卖毒品而入狱……”裴将臣翻开一份资料,慢条斯理地念着。
嫌犯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让张乐天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裴将臣眼帘低垂:“你之所以死扛着不肯开口,因为你的老婆孩子都已经被你送去了贡林,处于马东天的保护和监视下。你用你的命,换你家人的命。”
裴将臣轻叹。
“但被你们害死的人,他们也有家人,他们的家人正在为他们的死哭泣。”
嫌犯依旧不为所动。
裴将臣微微偏了偏头,一个情报局人员拿来一个平板电脑,开始对着嫌犯播放。
“爸!”
“老公!”
哭喊声传出来的一瞬间,嫌犯的身躯猛地抽动,似被泼了滚油。
平板电脑里,一个中年女子搂着两个孩子,正面对着镜头,惊慌的脸上挂满泪水。
“爸爸,救救我们!”
“爸爸,我害怕!”
“老公,求你了!他们要什么都给他们吧!求你了……”
视频被关上了。
张乐天面无人色,就听裴将臣语气阴冷地说。
“我们既然能从境外把你抓回来,抓你的妻儿老小也不是问题。相信你也清楚,就算你不向我们交代,你也会死在监狱里,死于马东天的灭口。但如果你没有交代就死了,我向那些遇难者发誓,我一定会把你的老婆孩子也送下去,让你们一家在地下团聚!”
裴将臣微微俯身,注视着颤抖得越来越剧烈的嫌犯。
他明显享受着对方的痛苦和恐惧,脸上竟然浮现淡淡的笑意。
“我会让你知道,我能比马东天还要残忍。我报仇的决心和执行能力,也远胜马东天。从现在开始,每过一个小时,我就会让人剪下你家人的一根指头。然后是眼珠,舌头……我会让你睁着眼睛看着直播,而你的家人则会带着对你的怨恨一点点死去……”
没有等到一个小时,这名嫌犯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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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的老婆孩子呢?”阿曼达问张乐天。
“情报局对他们采取了保护性措施,藏起来了,以免马东天报复他们。”张乐天说,“臣少就是吓唬那个人啦。但他当时的表情真的太可怕了。就像……那一刻,他不是人类,而像一个魔鬼!”
阿曼达那个时候还以为张乐天胆子太小,描述太夸张。
任何人在经历了父亲早逝,母亲分离,爱人又惨死等一系列打击后,都会留下永久创伤。性情大变是不可避免的。
但随着时间推移,阿曼达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可能看走了眼。
裴将臣的心中也许确实生出了一个魔。
裴将臣并没有突然长出犄角獠牙,背后也没有多出一道影子。但似有一团阴冷的云团始终笼罩着他,不论头顶阳光如何炽烈,他始终置身阴雨之中。
那天当众用士兵赶走堂兄只是一个开始,裴将臣做事的手段越发强硬霸道,毫不顾忌旁人的目光。
他变得听不见劝告,我行我素,任何质疑或者忤逆他命令的人,都会被立刻打发走。这让下属们越发为难。
这还仅仅只是裴将臣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
因伤还没有彻底痊愈,裴将臣目前只能进行轻体力的射击训练。
阿曼达发誓,当裴将臣射击的时候,她能看到他灵魂里的魔被释放了出来。
复仇的火焰在这一瞬显了形,凶悍的杀气冲向四面八方。有什么阴暗可怕的东西在耳边叫嚣,带来阵阵阴寒。
连巴图勒这么一个铁塔般的大汉都不禁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
但犹豫了许久,他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