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一直没人,走了很久,陆青泽在路边看到了两个人。
有个老头坐在一张小马扎凳子上,手里摇着蒲扇。
他面前,有个一身白衣的长发人影。
刚刚陆青泽感受到的故人的气息,就是这个人身上传出来的。
那一身白衣是长衣长裤,十分国风。
一件上衫长长垂到腿间,两袖也遮住大半手臂,只剩几根苍白手指露在外面。
那白衣人似乎是和老头说了什么。老头迷茫一会儿,立刻明白过来:“哦——你找那个啊!”
“嗐,那玩意儿没人当个宝了!我小时候就没人去扫了,现在杂草都比墓碑长得高了。从前倒是经常有人扫的……哎呀,都是从前的事儿了。这村子拆建好几次了,那玩意儿早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估计是在那堆杂草丛里吧,你顺这条路一直走,第一个路口往右去。”
“那儿有一片大空地,老李家拆了之后,那地儿就空出来了。是一大片杂草丛,总有小孩儿在那儿瞎玩,我有时候也赶羊去那儿吃草。那坟墓杂草长得比墓碑都高,肯定是被草埋在里面了,我几年前好像瞅见过。”
“要是那儿没有,肯定就是被那一片的谁家建屋子的时候,顺手就给拆咯。”老头砸吧两下嘴,浑不在意,“一个乱坟,又没啥讲究。烧点纸磕几个头,就给拆了呗。”
或许是老头对一个坟墓实在过于不尊重,像是在说随手拔掉一束杂草,陆青泽听得浑身不适,皱起了眉头来。
白衣人谢过老头,直起身来。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回过了头。
白衣人没有脸。
陆青泽一怔。
这是和陆青泽之前梦到楚樾时一模一样的状况,白衣人的脸一片模糊,被雾蒙了一大片。
白衣人瞧见他,笑出了声来,声音嘶哑难听:“啊呀,太子殿下。”
他认得陆青泽。
陆青泽眉头一紧。
果然,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不假……这是他前世遇到过的人。
白衣人向他走来,虽然看不到脸,但从声音听,白衣人笑得十分开心。
“是受炼鬼术影响了殿下竟然能做梦做到这儿来。这都梦得离魂了,冠军侯还真是失心疯了。”他笑着说,“你该回去了,殿下。”
白衣人走到他身前来。
他伸出手,按住陆青泽的胸口,狠狠一推。
陆青泽向后一倒。他莫名脚下一空,巨大的失重感将浑身包裹,眼前的一切迅速远去,归于黑暗。
在一切变得一片漆黑前,陆青泽似乎听见那白衣人说了句——
“要开始了。”
声音模糊,消弭在远去的风里,陆青泽没太听清。
咚的一声,他重重摔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终于着了地。
陆青泽立刻翻身坐起,瞪大眼睛。
眼前是他的卧室。
床前桌子上的闹钟一秒一秒地往前行走着,摊开的书本安安静静躺在桌子上,窗外鸟鸣阵阵,屋外传来厨房里咚咚的切菜声。咕嘟咕嘟的煮粥声伴着公寓楼下叫卖早餐的吆喝声,一切如此安宁。
就仿佛刚刚的真的只不过是个梦。
陆青泽心有余悸。他长叹一声,心刚放进肚子里,又忍不住悬起来一些。
刚刚那个不太像梦。
太真实了。
陆青泽再次定睛看了看闹钟,现在是六点半。
比起平时,醒的算太早了。
这个时间,和刚刚梦里的时间也对得上……正好是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