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拍苍蝇呢?”姚知渝推开荣焕的手,踢了脚旁边的小板凳,半是命令地说:“坐下。”
“我坐着腿麻。”看了眼那凳子,分明是儿童款,椅背上还有那么大一双兔耳朵,荣焕挺委屈,“太矮了。”他坐上面跟蹲着没差,两条腿怎么放都不舒服。
“你挡到后面的灯光老师了。”姚知渝又把那张兔子凳勾到自己脚边,“对自己身高有点数行不行?”快一米九的大个子往哪儿站都很打眼,关键是这人坐着也不老实,这动动那动动的,倒不至于添乱,就跟多了条有自主意识的尾巴一样,走哪都得拴着。
栓紧。
听姚知渝说自己挡到人了,荣焕即刻闪进边上的角落,和一堆大灯、电线站一块。
灯光组组长看笑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晒得很黑,笑起来莫名憨厚,“姚总,对小孩儿别那么严厉嘛。第一次来片场就让他多玩玩。”
“没事。”荣焕长臂一伸,把板凳挪到墙角下,安分守己地坐下了,“我坐这里就行。”
灯光组组长拍拍姚知渝肩膀,戴上耳机走远了。
“说吧,有什么想问。”姚知渝在翻手机信息,他给黎风闲发的消息还没回,不知道这人干嘛去了,来不来也没给个准话。
“就是……”荣焕手肘顶在膝盖上,托着脸,食指挠了挠耳下,“一个镜头拍这么长,我看很少导演会这么做。”
“知道费怡以前是干什么的吗?”姚知渝收起手机问他。
“拍纪录片?”
“嗯,她拍了五年纪录片。”姚知渝说,“拍纪录片永远不会有‘够了’的想法。费怡不喜欢给自己设限制,她不会考虑这一幕之后用不用得上、不会考虑这样做是不是浪费底片,她只在乎能不能把最真实的画面记录下来。至于剩下的事,就交给剩下去想。这是她的个人风格,不能用其他导演那套来衡量。”
“我懂了。”荣焕又仰起脸,浅褐色的眼瞳转了转,“那个,我能去二楼吗?”
“去呗。”姚知渝低头翻起了剧本,“记得过去跟副导演打声招呼。”
“没问题!”一个原地弹射,荣焕跳起来,向姚知渝做了个敬礼的手势,“那我先过去那边了!”
少了个黏黏糊糊叽叽喳喳的大活物,姚知渝耳根子清净不少。他抵着椅背往下出溜了一截,距离下一场戏开拍还有一个多小时,二楼放饭了,他不太吃得下,就想在这眯一会儿。
从助理包里摸了个颈枕出来扣上,头昂着,眼睛还没闭上,肩骨就被人从后提住了,把他整个人往上拎了拎。“小心腰。”声音随即响起,“你不是腰肌劳损么?”
“哟,这谁啊?”靠到头枕上,姚知渝右脚点地,转过椅子,“原来你还认识我啊?”他伸手把空气一拢,鼻子嗅了嗅,“还换香水了?”姚知渝哼笑出声,“要不要再骚点?危机感有这么重吗?”
“好好说话。”黎风闲眉头轻蹙。
“是谁先不搭理人……”
这时楼上下来四、五个捧着盒饭的工作人员,隔老远在和黎风闲打招呼,“黎老师来了啊。”
“嗯,刚到。”黎风闲对他们颔首。
“要喝点什么吗?我去帮你拿?”
“不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