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沉沉的,四周除了江水拍击船身的声音外,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刚才还喧嚣不已的甲板上一片沉寂。
李俊依在一根桅杆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紧裹着羊皮袄,头向下低垂着,迷迷糊糊的打瞌睡,虽然很冷,但他实在是太困了,因为他已经整整两天没合眼了。
正当他快要进入梦乡时,“啪”的一声,一个不软不硬、不轻不重的东西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弯腰将那落在甲板上的东西捡起,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小贝壳。
李俊抬起头,望着头顶上方,说道:“张顺,你怎么又乱扔贝壳?”
一个站在桅杆顶部桅斗里的人笑着低头向下望,他用右手从左手里又拿了一个小贝壳,向着下边扔去,边扔边说:“我说李俊啊!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难道你还想被罚守夜?你已经连着守了两夜了!要是你再被头领发现打瞌睡的话,恐怕明天你也睡不了觉!”
李俊闪身想避开那飞下来的贝壳,但还是被砸中了,虽说不疼,但他还是很窝火,他用手指着那上面说道:“张顺!有本事你下来,我们斗上一斗,看看谁厉害?”
张顺“嘿嘿嘿”的笑了几声,说道:“我可不上你的当!我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上边,过了今晚,我就能舒舒服服的回去睡觉,下一次守夜就是十天以后了!要是我下去,若是被头领发现的话,那我就得和你做伴儿了!”
李俊见张顺不下来,他就把腰上的腰刀解了下来,捋起了袖子,准备爬上桅杆,和那张顺好好的较量一番。
张顺见状,也不甘示弱,他说道:“行啊!你小子长劲了!敢跟我叫劲儿了!既然你不怕摔下去,那就爬上来吧!不过我要先提醒你,别忘了我的外号是‘杆上猴’!这桅杆上的本事我可比你强的多!”
李俊不理会张顺的叫嚣,而是笔直的向上爬,当他爬到桅杆的一半高度时,忽然听到张顺喊道:“别爬了!快停下!”
李俊得意的仰起头,说道:“怎么?怕了?只要你说一声‘我服了’,我就饶了你!”
张顺却说道:“我们的事以后再说!你仔细听听,是不是听到了有桨划水的声音?”
李俊竖起两只耳朵,仔细的倾听。多年的海上生涯已经使他练就了一副好听力,他很快就从江风声和浪击声中辨别出了船桨划水的声音,他只得停止攀爬,从桅杆上溜下来,捡起甲板上的腰刀,把刀从鞘中抽出,走到船舷边,向着划桨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整个船上只点了两盏灯笼,一盏就挂在桅杆上,而另一盏则位于船尾,所以周围并不亮,李俊根本看不见江面上的情况。不过他最终还是听到了一声轻轻的撞击声从船头传来。
李俊赶紧跑到船头,趴在船舷上向下望,接着微弱的灯光,他看见了一艘小渔船停在了船头,那船上只坐了一个人,而他正吃力的用一支船桨推着大舰的船身,想把渔船与大舰分开。
李俊看到渔船上只有一个人,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向下面的人问道:“喂!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冲撞水师战舰?”
那渔船上的人显然早有准备,他仰起头,从怀里拿出一把带鞘的匕首,说道:“是自己人!这是信物,请交给你们的军官!接着!”说完,他便将匕首扔上了大舰。
匕首从李俊的头顶飞过,“啪”的一声落在他身后的甲板上。此时张顺已经从桅杆上下来,走到了李俊的身后,他从甲板上捡起匕首,看了看,交给李俊,问道:“你认识这东西吗?”
李俊过匕首,看了几眼,摇头道:“不认识!你呢?”
张顺也摇摇头,道:“我也不认识。你再问问那人!”
李俊又把头伸出船舷,向渔船上的人问道:“喂!你这匕首是什么东西啊?你军爷我可不认得!你可别想蒙骗我!”
那人说道:“我有紧急军情禀报!误了军机大事,你怎担当得起?还不快把匕首交给你们船上的船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一看便知!”
李俊缩回脑袋,问张顺:“你说怎么办?”
张顺道:“还能怎么办?你我都是小兵,见不多,识不广,说不定这真是什么信物呢!”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凑到李俊耳边,说道:“我们的将军以前是干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可是在海上做那没本钱买卖的!以前他做买卖之前,就曾派人四处搜寻情报,看看有什么油水,值不值得动手,说不定这匕首就是细作联络的暗号呐!”
李俊道:“那依你的意思,我去把它交给船长?”
张顺道:“交不交是你的事,我可不管,因为那匕首现在可在你的手上!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要是你误了军机大事,有什么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我就不陪你了,你慢慢掂量吧。”说完,他便跑回桅杆下,又重新爬了上去。
李俊拿着匕首,傻楞楞的站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