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左梦庚即将挥下去的腰刀停住了,他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失声道:“高公公。”
来人正是大太监高起潜,此刻他正端坐于一顶轿帘敞开的小轿中,轿子旁簇拥着十几个小太监和五六十个亲兵。
高起潜吩咐太监停下轿子,在两个小太监的扶持下走出轿子,他走到左梦庚身边,说道:“左将军,这个人你不能杀。”
左梦庚将举着刀的手放下,问道:“为何不能杀?”
高起潜道:“他是南京城的捕头,是给咱家出去办事的人,他刚回来,还没给咱家回报呢,你若杀了他,那咱家可不知道该办的事儿办好了没有,所以你不能杀他。”
左梦庚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他敢煽动乱民抢粮,那就该杀!”
高起潜将眉毛挑起,道:“哦?有这事儿?咱家听说有人抢粮,所以特意跑来看看,没想到你居然说这南北城总捕头是乱民首脑。”
他向前又走了几步,来到张东升跟前,俯身问道:“张东升,你老实对咱家说,到底是不是你煽动乱民抢粮的?”
张东升见来了救星,哪敢怠慢,急忙说道:“回公公,小人确实只是来买粮的,但没买到,本想换个地方去看看,却不料忽然有几个混混儿高喊抢粮,不等我上前捕拿,我就被乱民给扑倒了。
后来我曾竭力阻止百姓,但势单力薄,无力挽回,此事米铺掌柜可以做证。”
高起潜望着那掌柜,两眼一瞪,问道:“他说的可是实情?”
掌柜哪敢说个不字,忙道:“是,是!小人可以做证,张捕头确实曾极力阻止乱民,但乱民人多,无法制止。”
高起潜转身望着左梦庚,道:“怎么样?这下左将军可以相信了吧?”
左梦庚哼了一声,将手一挥,道:“好吧,看在高公公的面子上,本将军就枉开一面。来人,给张捕头松绑!”
高起潜道:“既然这里已经被将军控制住了,那么咱家也就放心了,咱家就不耽误将军的正事了,告辞。”
左梦庚抱拳道:“公公慢走,我就不送了。”
高起潜向张东升使了个眼色,便上了轿子,带着部下向高府走去,张东升则灰溜溜的跟在后面,连头也不敢抬。
高起潜在几名亲信太监的陪同下领着张东升进了府中东厢房,他在椅子上坐定,问道:“张东升,咱家问你,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张东升赶紧从身上拿出令牌和纸条,交给一名小太监,说道:“小人已办妥了,这令牌与纸条为那日本使者亲手交给小人,请公公查验。”
高起潜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令牌与纸条,看了看,接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纸条,将两张纸条仔细对比了一番,说道:“很好,你办得不错,咱家要好好的奖赏于你。
这样吧,你现在就跟着小公公去帐房里支三百两银子,随便把你的两个宝贝儿子领走。
咱家看你的儿子都挺聪明的,很是喜欢,若是你再给咱家办好了差事,咱家说不定一高兴还能收他们为义子呢!”
张东升急忙跪下,说道:“谢公公!公公对小人真是义薄云天,今天又救了小人一命,小人真是无以为报!”
高起潜道:“你知道就好。只要你以后用心给咱家办事,咱家是不会亏待你的。好了,咱家还要去向潞王回禀呢,你这就回去吧。”
看着张东升领着两个儿子刚想出门,高起潜忽然又想起一事,忙将他们喊住,说道:“你没有买到米吧?咱家这里还有些存米,等会儿派人给你送三百斤去,要是不够,你就再到咱家这里来拿吧。”
张东升领着儿子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就差喊高起潜做爷爷了。
高起潜对于张东升的表现很满意,他摇头晃脑的上了轿子,吩咐手下直奔潞王府。
虽然现在艳阳高照,碧空无云,但潞王府仍是一片阴沉,那间似乎永远关着门的屋子里隐隐透出些许的烛光。
屋子里,站在潞王身侧的松井将衣服领口紧了紧,将脖子缩了缩,想将身上的寒意驱走。
潞王把他的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他问道:“怎么,你很冷吗?”
向井道:“回皇上,外臣确实有些不太适应天朝的气候,还望皇上恕外臣无礼之罪。”
潞王道:“朕岂是那量小之君?”他又看了看向井的脸,直盯得松井心里发毛。
潞王坐直身子,问道:“朕问你,你说你们日本国出兵勤王,但朕总是觉得有点悬。你们日本国远在海外,与天朝路途遥远,况且海上风暴甚多,一不小心就会船毁人亡,要想前来天朝,谈何容易!你该不会是骗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