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井干笑了几声,说道:“其实将军不用担心,潞王现在已经完全糊涂了,高起潜劝他离开,他却不听,可见其确实糊涂了。将军尽管放心,这里十分安全,这里的人都是日本国的人,你与我的谈话是不会泄露的。”
左梦庚道:“潞王糊涂了,难道你比他更清醒?”
“嘿嘿!现在叛军势大难制,而且又数次击败朝廷军队,眼看着就要包围南京了,若不趁现在包围圈还未形成冲出城去,恐怕以后想冲都来不及了,所以他已经糊涂了。”
左梦庚看了眼松井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跑?难道你也糊涂了?另外,难道不是你最先劝潞王固守南京城的吗?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也没有想到那叛军进展如此迅速,而且战斗力十分凶猛,要早知道,恐怕我也不会劝潞王固守南京城。以现在叛军的进军速度来看,也许明天他们就会到南京城下了。”
左梦庚道:“明天?你也太小看叛军了!据我得到的消息,叛军的前锋已经抵达离此地不远的地方了,最快今晚就会把南京包围起来,到那时,你恐怕插翅难飞。所以,我劝你赶快跑吧!”
“跑?不!左将军,我实在是舍不得你这样一个好朋友啊!想当年,若不是你的兵把我抓住,我们怎么能认识呢?用你们支……用你们天朝的话来说,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啊!”
左梦庚道:“你不说我还忘了,我问你,你们倭国在东边,你们俩怎么跑到湖广一带去了?而且还是从上游往下游走。”
“唉!一言难尽!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他可不愿意被人刨根问底,急忙把话头转开了。他说道:“我向将军提得那个建议怎么样?你可想好了?”
左梦庚道:“什么建议?”
“将军是在装糊涂吧?好吧,那就让在下再说一说。”
他伸手为二人面前的酒杯斟上酒,向左梦庚劝了几杯酒,说道:“现在叛军眼看着就要包围南京了,他们手里的大炮可不是摆设,只要轰上些日子,南京城再坚固也会被轰开,而一旦叛军进城,那么将军就会与这南京一起完蛋!
我一向敬重将军,一直把将军当做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忍看将军就此死去,我要帮助将军。”
左梦庚听他说到这里,心中越来越压抑,他将酒杯中的酒一口喝尽,道:“要不是我有把柄落在潞王手上,我也不会跟着他一起送死啊!真是造物弄人!最可恨就是那秦飞,一个响马,竟然数次将我击败,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将军不必灰心,你们不是有句谚语吗?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能不死,那你就还有报仇的机会。
现在叛军势大,眼看就要攻城,照这样下去,南京坚持不了几天,更不可能坚持到日本军队来的那一天。
所以,依我看,将军不如就照我说的那样,见势不妙时,就反戈一击,将那潞王擒住,然后献城投降,以这个功劳,将军是可以活下去的,更何况将军手中还有军队呢!”
左梦庚道:“你别忘了,潞王也有军队!”
“对呀!所以我才会建议你把潞王的军队调到城外嘛!这样一来,南京城里潞王的军队数量就没你多了,你就可以将潞王置于你的手中了。”
“可是城里潞王的人马仍然不少啊!差不多是我军队的一半。”
“不冒奇险不能成大事,有时候还是需要赌上一把的!”
左梦庚低头沉思,松井进一步说道:“将军投降了叛军以后,等待时机,时间不会太长的,只要日本军队一到,他们将立刻向叛军发动攻击,而将军只需适时从叛军背后捅上一刀,则叛军必败!
到了那时候,将军就是天朝最有实力的人了!按照我们商量好的,由将军统治内陆,由将军选出的明朝后裔统治沿海,日本则与天朝任意通商,双方都可得到好处。”
“嘿嘿!别把我当傻子!嘉靖年间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将军误会了!我们日本国小力弱,根本就不敢打天朝的坏主意。至于嘉靖年间的倭寇嘛,那是一群海盗和浪人干的,并非是日本国将军的主意。”
“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还要在沿海搞个小皇帝呢?”
松井眼珠子转了几圈,道:“其实这是出于为将军着想,您想想,以您现在的身份,能够让那些明朝的忠臣服您吗?与其蛮干,不如慢慢来,尽量收买人心,等到天下人都认为明朝该亡了,那整个天朝就是您的了。”
左梦庚不置可否的晃了晃脑袋,说道:“今天我已经累了,就不多说了,你的这些话,我会考虑考虑的,到时候再回复你。”他站起来,向松井抱拳道:“告辞!”随后便带领着部下出了妓院。
等左梦庚走后,松井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举起酒杯,用日语喃喃自语:“支那谚语说‘贪心不足蛇吞象’,我开出的这个条件如此丰厚,就不信你不答应!”
他用嘴唇嘬了口酒,又道:“支那谚语还说‘全面撒网,重点捕鱼’,现在我的网里已经有很多大鱼了,就等着收网了。
何况我的网里不仅有大鱼,还有小鱼,有时候小鱼比大鱼还有用!”
松井将酒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对着面前一片空白的墙壁喊道:“武运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