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京城多雨,乔乔自那日后便不怎么出门了,专心在家陪伴儿子。因谢珩有言在先,裴氏也不再急着给明薇相看人家。明薇落得清闲,也在慢慢的放下自己曾对裴湛的这份不能显露于人前的心动。七月二是禁卫军总统领蒙峥的生辰,蒙峥是个心性直率的武人脾气,平日里对待下属同僚皆是有兄弟同仁的亲近,是以他做东,禁卫军中无人不给面子。武将脾气大多直莽,既聚到一起,就没有不喝酒的道理。酒意一旦上头,说话也就有些百无禁忌。因小厮倒酒时不慎打湿了蒙峥所佩戴的香囊,蒙峥平日里何等粗糙的汉子,从不在意这等装饰华丽之物,这会却着急的当成摘下香囊,命人找个暖炉,放在一侧慢慢烘干。底下一个陈亮的副将见状笑问:“从来不见大统领戴过这些东西的,怎的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蒙峥炫耀的笑道:“这不时值盛夏,蚊虫出没最是犯人,这是家中内子特为我做得贴身佩戴驱虫避灾。”陈亮还是个单身汉,闻言顿时牙酸,“早知不该问的,何苦来眼红我这孤家寡人。”另有一参事赵挺,已婚,但因近日和妻子吵架拌嘴,已有三日宿在官署,不曾归家。闻听蒙峥之言,顿了顿,便只顾一个劲喝酒。蒙峥便道:“你们这帮小子,年轻气盛,和妻子拌嘴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低个头认个错不就没事了。”赵挺大不服气,“凭甚是我认错?以往每次都是我低头我哄她,今日怎么也轮到她了吧。”蒙峥:“这混小子,还和我来脾气了!”这时,就有那和自家娘子夫妻恩爱的出了个馊主意,只说着小厮去已经成家娶妻的同僚家传话,看哪家的夫人会亲自来接?此言一出,立刻一呼百应。那些平日里和妻子恩爱和睦的都是底气满满,而那些和妻子貌合神离的这会则是直道没意思。蒙峥也是个好玩贪有趣的,当即就拍板同意了。又点谢珩,“怀予,你怎么不说话?”谢珩捏着杯盏,欲言又止。说实在的,这样大热的天,还是夜色已深的时候。他确实没有信心妻子会不会亲自来接他。再内敛持重,也终究是少年儿郎,又喝了酒,这会心思多少暴露在了脸上。这手下一向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突然流露出这样少年心性的一面,蒙峥恶趣味发作,更铁了心今晚要玩一玩。一边吩咐小厮再拿酒来,一边打点人去各家传话。“等会,谁家来人,就能看出,谁家的娘子是真把妻子放心上。”“不过我得和你们先把规矩立起来,若是自家娘子没来,也不带恼羞成怒的,趁早反思反思自个儿,是不是平时对妻子哪里不好。”“咱们习武之人心思光明磊落,若有一日家国需要都是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阵杀敌的,家里妻房多有不易,平日里休要为些小事争执不休。”蒙峥喝多了酒,话愈发的多。其余的副将参军,左右统领都敬着这位大统领,自是无有不应。独谢珩透过敞开的窗棂,若有所思。……夏日的晚间,要比平时安静许多。乔乔陪昭哥儿玩了一会,看了眼外面的时辰,问过安福才知,原来谢珩至今还未回来。他鲜少这么晚还不归家,乔乔下意识有些担忧。“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秋荷:“大抵是官署事多绊住了,夫人别自己吓自己,咱三爷的能耐,能出什么事?”秋荷话音刚落,外头安顺就跑了来。隔着檀木绣锦鲤的屏风,气喘吁吁的回道:“夫人,三爷今日应蒙大统领之邀,前往醉香楼吃酒,现下喝醉了,不省人事,无法骑马,只得套辆马车去接。”乔乔顿觉不对,“你说夫君他喝醉了?可当真?”当然不真,可这会,不真也得真。安顺低着头,不敢直视夫人的眼睛,直道:“千真万确,那醉得小的一个人都扶不住,断乎是骑不了马的。”乔乔:“这就怪了,他素来不喜喝酒,更遑论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今日是什么样的日子,能让他这般破戒?”安顺装糊涂道:“小的也不知,今日是那蒙大统领的寿辰,三爷一贯与其交好,惺惺相惜,一时贪杯大概也是因为此故。”乔乔还是觉得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安顺大着胆子,抬头问道:“夫人,小的已派人套车,随即就去将三爷接回来。”“不知夫人……”安顺第一次撒谎,心虚得不行,那句“夫人可要同往”到了嗓子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乔乔只觉得谢珩醉酒这事处处透着诡异,连安顺也怪怪的。“你们主仆是不是有什么计谋瞒着我?”安顺吓得差点磕巴,“没有,小的岂敢!”乔乔从不为难下人。“来人,更衣,我非要去看看,那家伙在搞什么名堂。”人走出老远,安顺才长舒了口气,起身跑着跟上去。……醉香楼有家住得近的几位,已被自己夫人接走。当然,有亲自来接的,也有只让下人套车来的。甭管怎样,好歹有个人接。而这些人,上了马车,也没有急着走,毕竟没有真的醉,当然要等看完了今晚这场戏才舍得离开。谢府离醉香楼的距离最远,是以其他人都有了自家的马车后,独谢珩还在等。无人不知谢将军的发妻是崔氏女,更无人不知崔氏女的美名。是以这些等着看热闹的人,九分醉变成了七分,七分变成了五分,横竖就要看罢谢将军的热闹才肯走。谢珩自然也感受到了来自同僚的“厚爱”。端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的蜷了蜷。身形魁梧健硕的蒙峥还稳坐主位呢,见状就笑了。“没自信?”谢珩不语,只是颇为幽怨的看了上司一眼。蒙峥更乐了,“你怨什么?要怪就怪你自己,夫人不来定是你平时待她不够好。”谢珩有口难辩。:()夫人勾手训狗,爷乖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