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撞他们的方向,根本就是冲着一侧的围栏去的,围栏外就是漆黑的山坡。
幸好山路的石阶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个缓冲的平台,他和江骞重重跌落在平台上,不至于真的翻过围栏摔下山。
头晕目眩被扶起来时,孟绪初抬头往前望,撞他们的人早就冒雨跑远,穿着长长的黑色雨衣,只留下一段模糊的背影,连是男是女都难以辨认。
他眉心渐渐蹙起,久久凝视着背影消失的地方。
脸颊被人轻轻拍了拍,孟绪初回过神,看到江骞急切的眼睛,在雨夜里被水洼映出点点亮光。
“有没有受伤?”江骞问。
“没事……”孟绪初呼出口气,拉了拉江骞的衣服,“你怎么样?”他记得刚才江骞几乎是整个将他裹进了怀里。
江骞说:“我能有什么事。”
台阶本来就不高,这样的落差对他来说和倒在平地上没有区别,唯一危险的是,刚才差一点就要翻下栏杆,这么大的雨,要是落到山下去,多半凶多吉少。
倒是孟绪初,这人一向脆皮,哪怕被是抱着摔几个台阶,身上肯定也磕出了淤青。
江骞按着孟绪初的肩,让他动一动胳膊,孟绪初照做,关节都还活动自如,江骞放下心来,觉得自己这个人肉坐垫到底还是派上了些用场。
“刚才那个人,你看清了吗?”孟绪初问。
江骞摇了摇头,他摔下去时是被孟绪初压在身上的,视线比孟绪初还要窄,基本上只来得及看到一片黑色雨衣。
但是他说:“应该是个男人。”
“怎么说?”
江骞往孟绪初身侧后方指了指,孟绪初回头,但他视力不算好,大雨之下更是什么都看不清,只能艰难地眯起眼。
“是个男人的鞋印。”江骞说:“要把我们朝这个方向撞,只能站在那里。”
孟绪初看不清,江骞的视力却奇佳,远处那半个不明显的脚印清晰地印在眼里,大雨冲刷,很快将剩下一半也抹掉,化作汩汩泥水。
“现在一点不剩了。”江骞沉声道。
孟绪初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雨水顺着睫毛脸颊滴滴答答往下淌。
伞早就不知道被风刮去了哪里,孟绪初被淋了个透彻,嘴唇紧抿出苍白的唇线,脸庞仿佛都是透明的。
江骞脱下外套,不由分说罩在他头顶,水柱沿着衣领蜿蜒而下。
孟绪初眼眸动了动,莫名看了江骞一眼,但没说什么。
撞他的人显然是故意的,孟绪初心里其实有过预期,这么大的雨,当然什么都不可能留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苦笑了一下,“我还真是乌鸦嘴。”
刚说过两人一起摔个狗吃屎,下一秒就灵验了。
江骞失笑,抬手抹去他脸颊的泥点:“别瞎说。”
孟绪初笑着点点头,忽然捡起身边散落的树枝,将衬衣裤腿唰唰划破几道口子。
他动作来得太突然,江骞一惊,连忙攥住他的手腕也没能阻止,只能看见撕裂的衣衫下,雪白的皮肤被染上了雨水。
“你干什么?!”
孟绪初却笑了笑,把口子撕得更大些,身上弄得更脏些,再抬起头时眼里恢复了一点神采。
“没事。”他说:“起码排除一半性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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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水市中心医院。
孟绪初依然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监护室外走廊里,穆家人一个挨一个站着,空气却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