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神迹持续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才结束。
在各国各组织的绝密资料里,它被称为“地球暗日”、“末世预告”,是一个人类永远无法去构想的未解之谜。
当然,在普罗大众眼中,这只是一场被官方提前预告过的有些诡异的天文现象,没有对他们在这个动荡世界的求生产生任何影响。
当下一顿的食物还没有着落时,没有任何人还会有心思去关注什么诡异未知,什么天文现象。
这庞大的、强烈的、疯狂而又令人崩溃的未知,只在有限的区域内,被消化着。
神迹结束后,黎渐川和宁准又在开罗停留了一周。
持续了整整三个月的谈判之旅已经到达了终点,所有交流过的组织也都陆续给出了他们的答复。
最终,谈判过的十几个组织里,只有火狼和白夜研究所选择加入了God实验室的阵营。
火狼一直以来都是反战的,他们的加入令人毫不惊讶,反倒是白夜研究所,黎渐川难以想象他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最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明知无望,却还是愿意相信希望。
禁忌仍旧保持着绝对中立,骑士团和独立军自有立场。
剩余的,许多原本摇摆不定或已经松口的组织,则都在一场神迹之后,意料之中地投向了救世会,无论是屈服还是觊觎,没有人能拒绝强大未知的知识与力量。
这绝对称得上是极为糟糕的结果。
另一边,处里也传来消息,国家层面的交涉同样很不理想。至此,幽灵计划第二阶段已经可以确认彻底失败了。
开罗旧城区,离金字塔不远的一条街上,乱七八糟的灯牌簇拥着一间相当破烂的不正规小旅馆。
这是“禁忌”的临时据点之一。
三更半夜,旅馆二楼,黎渐川洗过澡,只穿一条运动短裤站在床边,往旅行袋里塞衣服,收拾行李。他们明天下午去亚历山大港,坐船到附近的岛上等直升机回去。
浴室水声停了,宁准盖着毛巾出来。
黎渐川拍了拍床头,宁准立刻靠过来,乖乖等着吹头发。
头发吹完,行李收拾好,黎渐川关了灯,两人一边一张床,彼此的脸庞都泡进了黑暗里。
过了不知多久,宁准爬了起来,熟练地跨到黎渐川这边。
黎渐川眼也没睁,掀开被子,任由人钻进来,然后如往常一样抬手搂住。
他就知道这人忍不住,白天说分开睡,不搞互相帮助了,免得第二天起不来耽误行程,还特意换了双床房,但现在一看,很明显,白换了。
两人腿贴着腿,腰腹贴着腰腹,宁准将脸颊放在黎渐川的锁骨和胸肌上,过了一会儿,轻声问:“哥,你还害怕吗?”
黎渐川知道宁准在问什么,于是道:“现在不怕了,当时怕过。但后来想明白了,怕也没用,总不能因为怕就不活了,该干嘛还是得干嘛。”
宁准笑:“还是哥想得通透。”
他顿了顿,道:“很多组织都传出消息,这场神迹之后,疯了不少人,大多是科学家。剩下没疯的,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出现了心理问题,或是不想再置身黑暗,日日夜夜需要开着灯,或是固守在实验室里,疯狂演算,还有一些想冲到太空去,到空间站上做实验。”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在害怕。”
宁准沉默了一下,道:“我也怕。”
黎渐川无声地睁开眼,低头去看他。
这是这一周来,两人第一次谈论起那场神迹。
他知道宁准也受到了那场神迹的冲击,尽管外表没什么表现。宁准不告诉他,他也不问,他只需要等,等宁准愿意开口,愿意与他坦诚剖白,愿意寻求他的抚慰。
只要他等,就一定能等到。
“哥在。”
黎渐川道。
他蹭了蹭宁准,然后让干燥温暖的唇落下来,轻轻吻在宁准的额头。
再往下,安抚过眉心,眼角,鼻尖,最终停在唇畔。
鼻尖相触,气息交融,两双唇若即若离地贴着。
黎渐川抬起手。
热烫的手掌握着宁准的侧脸,指尖滑动,细细地摩挲宁准的鬓角与耳廓,带着一点哄慰,一点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