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宁准前往国际维和联盟的审判庭,公开身份,接受审判。
审判过程全球直播,陪审团分现场代表与直播大众,整个审判过程共有六十亿人观看,其中四十八亿人参与了陪审公投——这对于经历过一场残酷世界大战的地球来说,已经是绝大多数的人口了。
公投结果当场公开,超过三分之二的票数认为宁准失控伤人情有可原,支持当庭无罪释放。
宁准一双桃花眼潸然垂落。
他对着镜头深深鞠躬,似是满怀感激,诚恳认真。
后来有媒体报道称,国际维和联盟的解体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一滴眼泪,一个弯腰。
谁都不该低估宁准的影响力。
他曾是他们的救世主。
之后数月,魔盒玩家的风评开始好转。
曾经一面倒的抨击渐渐不见,人们看到了那些失控伤人的玩家,也看到了那些努力生活,甘愿为和平与安宁画地成牢的玩家。
世界上从没有哪个群体是纯然的好,或纯然的坏。
因舆论的变化,上层的博弈也出现了一些改变,处里被压了许久的提议通过,玩家特勤队成立,将开始尝试一定程度的玩家自治管理。
各大疗养院逐步解禁,部分正常玩家经检测被放归日常生活。
马路上,汽车电台播放的新闻不再对魔盒玩家的存在一味危言耸听。
街道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大爷大妈不知何时大胆地扯住了一个魔盒玩家,和人讨论起了相亲问题,争相给人介绍自家的小闺女大侄子。
无论是网络上,还是现实里,人们似乎都在逐渐接受着曾经或好奇、或向往、或害怕、或崇拜的魔盒玩家们。
曾经躲在阴影里质问宁准的李冰也成了特勤队的一员。
宁准回了研究所上班,一次李冰与他相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不由带着怒气问他:“既然你早就知道怎么才能让玩家和普通人和谐相处,怎么不早这么做?”
宁准转头看他:“‘他们在温水煮青蛙’、‘他们要我们死’……”
李冰脸色一下通红:“你、你重复我的话干嘛?公开处刑啊,记性还怪好的……”
“不,”宁准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不是处刑你,恰恰相反,我一直都觉得你说得很对。”
李冰愣住:“什么?”
宁准却没多解释,只径自向前,指尖习惯性地抚过颈间的小小瓷瓶。
黎渐川被洒去了山川海洋之间,带着他的眷恋一同离开,现在剩余的,只有这瓷瓶内的一点念想。
他答应过他们,会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世界。
这条路,他原先走着,是顺着大多数人类的想法,和安宁社会的发展趋势,除一条“人类不可伤害正常玩家”的底线外,事事都不计较。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
所以,还是这条路,他又换了个走法,化被动为主动,由被推着走,变成引导着大多数人类,顺着他的想法走。
在这个走法里,一切似乎都在奔着和谐与圆满而去。
只可惜,这和谐与圆满只是一时的假象。
异类从来都不为大多数所容。
斗争才是人类的本质。
这是宁准三岁时就懂得的道理。
“人心反复,”宁准捧起小小的瓷瓶,“我死后,谁人毁誉都随意,但只要我还活着,就要看到鲜花与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