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们选择以囚犯的身份出逃。
如此,做出最危险的事情,其实也是最安全的事情。
戚巍不知道沈春芜短短一秒内已经决定了做一件事,他还想着等席豫打开囚笼验察身份时,就彻底撞开官卒,冲出去,吸引这些人的注意力,以保住沈春芜的身份。
“哐当”一声,锁打开了,戚巍准备撞开铁门,殊不知,已有人替他先行一步。
一道人影窜至太子近前,寒光一闪,正要袭至太子的面门,席豫觉察到端倪,马上命两个官卒押住她。
席豫冷声道:“赵玉琪,你可知,刺杀太子可是死罪?”
不错,沈春芜如今顶替的身份,是赵玉琪。
戚巍所扮演的身份,是她的庶母。
沈春芜手中的匕首刺杀太子不成,反而抵着自己,直直逼视那个修长的人影,冷笑三声:“太子,你害得我赵家满门流放,我咒你和那个沈贱人都不得好死!尤其是她,恨不得千刀万剐才好!”
如此口出狂言,众人勃然变色。
太子妃坠崖失踪一事,是太子心口上最大的伤,赵玉琪此言,无异于是太子的伤口上撒盐。
“你这毒妇,好大的胆子!”
一记棍棒下去,击打在沈春芜的腰杆子上,她马上倒地不起,血很快染湿了白色肮脏的囚衣,她羸弱地趴在雨中的泥地上,面朝下,再也握不住那一柄私藏起来的匕首,这一柄匕首被夺走。
负责戍守囚车的兵卒道:“太子殿下,这毒妇大逆不道,藐视天威,要不乱棍打死吧?”
“押回囚车。”
男人话音冷淡凛冽,听来如冷泉过石,底色都是凉的,听不出丝毫喜怒,字句之间皆是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威严,仿佛匍匐在泥地上的女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惊不起任何水花,不值得他多费口舌。
沈春芜面朝下,胶皮面具蘸满了泥点子和雨点子,衣衫彻底浸湿了去。她静静谛听着男人的官靴经过她布满鳞伤的身体、踩在泥地上所发出的槖槖靴声,由近及远,慢慢走远了。她心中生出了一种悲哀而黯淡的感觉,吃劲地闭上了眼睛,指节捏得发白。
此际,喉如吞炭,什么也道不出来。
脊梁骨上一片火辣辣的疼,方才那个官卒打得真重,她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打碎了,连起身都十分困难。她蓦然想起自己戴罪在诏狱里所遭受的一切,遥远的疼楚跟如今的疼楚交迭在一起,她身体疼,但心更疼,她也不明白这是什么缘由。
好在,盛轼没有认出她来,这意味着,她孤行险招,赌赢了。
官卒毫不客气地将沈春芜提溜起来,扔回囚车。
戚巍看着趴在囚车里头的外甥女,心疼得不行,恨不得拎紧拳心踹出门去狠揍太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