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在时光倒流之前,刘伟鸿还偶尔能在楚南的报纸上看到有关胡高山的新闻。那时,胡高山早已八十高龄,从省委书记的位置上退下去十几年了。
法办一位地级市的市委常委,区委书记,仅仅久安市,是绝对不能完全做主的。更不用说莫言还是前任省委书记亲自点的将。没有省里主要领导人点头,这个案子无论如何都办不下来。
不能这样子打胡高山的脸吧?
就算人走茶凉,胡高山刚刚离任,这杯茶也绝对凉得没有那么快!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不但法办莫言的时候,胡高山没有发话,莫言入狱之后,千雨荨几次三番求见胡高山,都遭到了拒绝。胡高山压根就不见千雨荨的面,更不接她的材料。
由此可知,法办莫言,就算不是胡高山下的指示,起码他也是知道的,而且默许了。
但是,胡高山为什么要默许法办莫言呢?
难道莫言得罪了胡高山?
刘伟鸿沉吟着,问道:“莫言的事,和费贺炜有关?”
李鑫微微一笑,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离班机到达还有点时间,而且,国内的航班,准点到达的情形,实在不多。什么时候准点到了,倒是值得惊奇的事情了。
李鑫没有正面回答刘伟鸿的话,反问道:“伟鸿,你是不是已经去见过莫言了?”
李鑫估计,莫言的案子,刘伟鸿肯定会关注的,以他的性格,既然关注了,就肯定会去见莫言。反正第五监狱就在久安的辖区之内,见个面也方便。
刘伟鸿点点头。
“那莫言自己,是怎么跟你说的?”
“莫言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辛明亮头上了。尤其是楚江机械厂的事情,莫言说这就是导火线。”
刘伟鸿简单地谈了一下莫言反应的情况。当然,在第五监狱和莫言详谈的那个晚上,莫言所谈到的,远远不止一个楚江机械厂。莫言是曾经的久安市委书记,原久安地区比较重要的工商企业,都集中在他的辖区之内。原久安市的情况,也就是最复杂的。
过去有句话,叫做:前生作恶,今生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
所谓附郭,指县政府治所与州、府、省等上级政府机构治所,设置于同一城池内的状态。在首府做县令,上头有一大堆比他大的官,加上那些上级官员的七大姑八大姨,家人奴仆成群,个个都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县令处理政事的时候,处处都要小心谨慎,一不留神,就得罪了上官。至于附郭省城,那就更好理解了。在省城做知县,那是典型的做孙子,不是做官。
莫言读书人出身,书生意气很重。加上有胡高山的大牌子罩着,到任之后,便风风火火地推行自己的“新政”,想要做一番事业,自不免要和久安的本土势力起冲突。每次冲突,莫言都坚持原则,绝不让步。得罪的人自然也是越来越多。矛盾渐渐积累下来,越到后面越是难以调和。但莫言个人操守甚佳,立身极正,辛明亮等人纵算恨之入骨,也拿他有点莫可奈何。更何况那个时候胡高山还在省委书记任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能暂且强压怒火,容忍待机。
然而这种怒火压抑越久,爆发的时候便越是猛烈。一般的政治斗争,将对手从实权位置上撸掉,也就是了,通常不会过为己甚。轮到莫言头上,久安那些人,便下了死手。
“嘿嘿,楚江机械厂。”李鑫轻轻一笑,说道:“楚江机械厂是导火线没错。但这个导火线的内幕,估计莫言自己也搞不清楚。”
刘伟鸿抽了一口烟,不吭声,静待下文。
看来李鑫对莫言案的内情,了解得比他还要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