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弘毅嘴角一撇,很不屑地说道:“既然要举报,肯定要实名举报,匿名算怎么回事?我段弘毅干了一辈子革命,党龄四十年,难道这么点胆量都没有?”
刘伟鸿肃然起敬。
且不管段弘毅举报信里反映的事情,真实性到底如何,单是这种大义凛然的态度,就足够让人敬佩。
“刘局长,不管你是为什么要找我这个老头子,就冲着你今天这个态度,我也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我还就不信了,我们党领导下的人民政府,真的不管咱们群众的死活。”
段弘毅断然说道。
刘伟鸿由衷地说道:“谢谢段厂长对我们督察局的信任。”
随行的督察局工作人员,便打开了卷宗,准备纪录段弘毅反映的情况。
段弘毅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时令已经是农历八月下旬,在这山沟沟里的小院落内,颇有凉意,段弘毅刚刚剧烈劳动过,依旧大汗淋漓的。
“刘局长,既然你已经到了,那么红星锻造厂大致的情况,你肯定已经了解过了。与那个什么恒兴机械制造有限公司的合作协议,不知道刘局长了解多少?”
段弘毅望着刘伟鸿,很认真地问道。
刘伟鸿答道:“刚才已经听了陈文中的汇报,大概情况,基本清楚了。”
“那好,我有几个疑问,要请教刘局长。”
“请教不敢当,段厂长有什么说什么吧,我今天是来调查了解情况的。只要是真实的情况,都在我想要了解的范围之内。”
“哈哈,好,这种态度比较实在。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我们锻造厂这么大一个单位,占地超过两平方公里,赶上人家一个小城市的面积了,为什么只价值两千万?厂里三十年的积累,各种机械设备,厂房财产,就值这么一点钱?我不明白,市政府是按照什么样的标准来进行折算的。”
段弘毅说着,情不自禁地瞪起了眼珠子,“恶狠狠”地望向刘伟鸿,似乎刘伟鸿就是红星锻造厂被“贱卖”的罪魁祸首。
刘伟鸿沉吟道:“段厂长,我再次声明一下,我今天主要是了解情况,不做决定。你所说的有一切情况,我都会认真的听。所以,我一般不会答复你的提问。”
段弘毅怔了怔,随即点头,说道:“行,我明白。”
刘伟鸿说道:“你刚才说的这个情况,我想其中是不是还包括了你们锻造厂这些年所欠银行的债务?通常情况下,企业破产重组,计算价值的时候,要将这些债务也一起计算进去的。”
“这个我懂。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锻造厂全部的欠债,是一千七百多。就算把这些债务加进去,我们锻造厂也不应该只值三千七百万。而且,根据那个合作协议,这一千七百多万的银行债务,也不是恒兴公司帮我们归还,是新公司在产生盈利之后,共同归还。按照双方所占的股份,差不多就是一半一半吧。这么算起来,这债务要减一半,锻造厂实际估算的价格,不到两千九百万。这是我最大的疑问。工厂不止值这么点钱。”
段弘毅说道,别看他已经年近六旬,一副乡下老农民的样子,在谈到工厂这些大事的时候,却是头脑清醒得很,遣词用句,非常严谨,也非常客观,果然不愧是做了十几年厂长的老同志。
刘伟鸿点点头,说道:“段厂长,请你继续。”
“好。第二个疑问,就是恒兴公司的实际出资。不瞒你刘局长说,这个东西,我还真是奇怪了。就按照市政府的估价做基础来说事吧,红星锻造厂,加上银行债务,价值两千九百万,占新公司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那么恒兴公司,占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他们是不是至少也得掏出两千九百万,才能占超过一半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