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接过热帕,若无其事擦了擦手,他白皙指尖上,能清晰地看到一道,月牙形颜色极淡的咬痕。
吉喜站在侧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直到太子声音随意吩咐:“让人准备。”
“令檀姑娘随孤,一同出府。”
“是。”吉喜连忙点头,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夏末。
碧蓝如洗的天穹,明媚日辉忽然被乌云捣得稀碎,珍珠似的雨滴,从高处落下,坠在华贵马车车壁上,溅出无数波光潋滟的水雾。
姜令檀软软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身上盖着一张羊绒薄毯,纤长的浓睫微微一颤,似有要醒来的迹象。
“醒了?”男人特有的温和嗓音,随着手指翻过书页的声淡淡传来。
姜令檀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以为可能是自己没睡醒,又非常果断重新闭上了眼睛。
直到脸颊,被人轻柔盖下一张透着凉意的湿帕子,那含笑声音依旧温和:“醒了就擦擦脸。”
“这会子睡久了,夜里该闹觉,睡不着。”
姜令檀脸颊上的冷意冰得一颤,迷迷糊糊点了点头,伸手扯下凉帕,再睁眼时,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原来梦中那些淅淅沥沥的雨声,竟是真的。
马车宽敞,贵若美玉的太子抚膝坐在檀木矮脚书案后方,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着书册,眸色淡淡。
姜令檀往上扯了扯身上的羊绒薄毯,暗暗松口气。
幸好她睡觉老实,缩在绒毯下的身体,也只占了马车车厢极小一部分地方。
雨并不算大,撩开车帘往外看去,远处官道旁的山景朦胧似云烟。
姜令檀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只当太子带她出东阁,是因她之前提的庇护要求——“跟随身旁,受他侍卫保护。”
“知道,孤要带你去何处?”谢珩把手里的书卷搁在桌案上,忽然抬眸淡淡问。
姜令檀呼吸一窒,感觉到他目光看向她时,透着一缕意味不明深意,莫名令她感到紧张。
小心放下被她指尖攥出皱褶的车帘,侧身坐好后才轻轻摇头表示不知。
谢珩修长的手指落在桌面上敲了敲,声音清冽:“不妨猜猜?”
猜猜?
什么提示都没有,要怎么猜?
姜令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霎时泛起难色,漂亮眼尾微微眯起,瞧着像是可怜兮兮的模样,内心却是在吐槽腹诽。
谢珩勾唇淡笑,总觉得近在咫尺的少女,那双纯净无瑕的兔眼,配上她纤白指尖紧攥袖缘的动作,反而像是在偷偷“骂”他。
他垂眸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似笑非笑低声问:“你倒是信任孤。”
“不怕在半路上。”
“把你卖了。”
姜令檀明知他说的无非是玩笑话,但依旧紧张得眼睫一颤,然后指尖比划:“殿下端方,是正人君子,定不会做这样的坏事。”
“不好说。”谢珩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嗓音低低说了句,语调含笑如似带着蛊惑人心的钩子。
倾斜的日光透过车帘,落在他秀白的下颌前,显出些许冷然的侧脸线条,墨黑眼瞳,深得瞧一眼就能让人陷进去,偏偏那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姜令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