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擅读书,自然也不想干涉春闱,皇姐误会了,”姬焐语毕,目光移过来,望着江宿柳道,“宰相也是科举过的人,这等事对有些学子来说,一生只有一次,倘若结果不得天下满意,孤会想办法取消这次春闱的成绩。”
江宿柳连连称是:“臣明白殿下的意思。”
两人又商论了一些礼部办考的细节,其余人不了解,听得颇有些不耐烦,等江宿柳坐回自己的位置,沈雨槐立刻接过话茬。
她将一路提来的卷宗放在桌上,轻声说:“大皇子彻查任氏谋反一案已有了不小的进展,任绪原已承认齐平康是任家安插在郭党中的奸细,他们打算借此案为被贬庶民的郭峥平反,这是案件的卷宗,有劳殿下过目。”
“什么?”姬映秋挑眉,“这么大的案子白白拱手相让送给长燃,他还不得借此机会向父皇邀功?若郭氏当真在此案中清清白白,父皇说不定又会重新考虑日后登基的人选,殿下怎么能给自己留隐患?”
江宿柳却说:“依臣之见,殿下不参与其中也是好事,任绪明此人睚眦必报,大皇子又过于冒进,若他知晓郭氏想对自己赶尽杀绝,未必不会反扑,郭任在明,我们在暗,若是牵连了我们便得不偿失。”
沈雨槐也赞成地说:“这两姓多年交恶,我们只需要看狗咬狗的戏码就好,必要时一网打尽,虽有风险,但回报可观!”
她的声音有些大,姬焐感觉到腿上沉睡的少年略微动了动,便安抚地轻拍,低声道:“皇兄查案的速度还是太慢了,改日再送些证据给他吧。”
“殿下暗中相助,又不让大皇子知晓,”沈雨槐意味不明地说,“若是大皇子知道了,定然会发怒。”
姬映秋笑道:“想不到沈大人还是挺了解我这个弟弟的,的确,以他的性子还不得气死。”
百无聊赖地听着汇报的池卿早已溜到净苍身边发呆,他席地而坐,吊儿郎当地倚在椅子腿旁,把玩着净苍的下摆。
三人絮语了一会儿,沈雪枫幽幽转醒,眼前黑乎乎的,只能闻到姬焐身上的香气,他伸手去捉盖在脸上的布料,忽听净苍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陛下虽正值壮年,但阿芙蓉对其体肤损害过大,身体每况愈下,不知殿下打算何时采取下一步行动?”
净苍的声音听上去淡淡的,无欲无求,无慈无悲,他这个问句落下,室中众人都默了。
姬映秋先前丝毫瞧不出净苍是姬焐的人,还以为又是自己那个刚愎自用的弟弟听信谗言进献的庸医,此时听了这话,不由轻笑:“太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父皇身边放人。”
什么胆子好大,发生什么了?
沈雪枫听到这,一把扯下脸上的衣物,一双眼正对上姬焐,后者眨了眨眼,两指压住他的唇,示意他不要说话。
“……”沈雪枫只能僵硬地躺在他腿上。
“他不死,也有别人替孤杀,”姬焐抬首幽幽地说,“倘若孤不让净苍大师进宫,皇兄也会请别人,既然总有一死,还不如由自己人掌控,皇姐以为呢?”
姬映秋听到这有些沉默,她亦知皇室中还有其他人想要乾封帝的命,姬焐说的并无错处。
这时池卿又插嘴:“不知太子有没有什么打算,总不能让净苍一直在这里干下去吧?”
沈雪枫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心里一惊:怎么还有其他人?
姬焐思忖着,指尖捻着怀中少年的发丝,似乎在想什么,这时姬映秋道:“此事好办,太子若是想早点动手,我看洛阳的上阳行宫就不错,那地方才建成,只需制造一场意外,届时对负责承建的商帮略施小惩便可。”
姬焐怀中的少年有些挣扎,似乎想坐起来说话,这时室内又想起沈雨槐焦急的话语:“万万不可!”
沈雪枫听到姐姐的声音,心里一松,躺了回去,转而又是一紧。
……为什么他只是睡了一觉,殿里就变得这么热闹?
沈雨槐:“我爹是工部尚书,负责行宫的设计图纸,沈家可不想替这事背锅。”
姬映秋愣了一下:“确实未料到这层,我这几日睡得不大好,总是有些思虑不周全,沈大人莫怪。”
姬焐道:“死在行宫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至于如何去死,这事倒是不急……皇姐似乎身体有恙,若想调理身子,净苍太医可借你一用。”
净苍听了就要去动自己的医箱,转身见姬映秋惊恐地捂住胸口:“你找来的这位大师究竟有没有两把刷子,可别给我治死了。”
坐在一旁的池卿笑了笑:“长公主尽管放心,净苍他从来不会不懂装懂,再不济,算上两卦也有助于判断公主的病症。”
一时间,殿内众人的注意力又全部转移到净苍的医术上,看着他为姬映秋把脉。
薇薄萬↓缯箹哴净苍只简单看了看,又问了几个问题,眉目舒展道:“这几日长公主为一些不入流的杂事所忧,所以心情不大好,依小僧之见,这种事大可以向身边的人求助,而不是压在心里徒增烦恼。”
姬映秋收回手腕转了转,精明的目光紧盯斜对面的江宿柳:“那就劳烦宰相给我解忧了。”
在一旁喝茶静观的江宿柳听到这:“哦?臣哪里惹了公主不快?”
“你是没惹,你那个好妹妹姬灵惹了我,”姬映秋道,“她这几日总来我府上作乱,平日里遇到也要胡搅蛮缠一番,母后和父皇又管不住他,想来十妹只听你的话才是。”
江宿柳眉目间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嫌恶,无奈地道:“臣实在是拿她无法,也不知日后谁能管得住这位公主,若有什么能摆脱这位公主的法子,还望各位尽早告知。”
池卿摸了摸下巴:“这还不简单,你娶她不就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