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干净了手,正想出去,谌意却一个箭步飞快冲进了厨房。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谌意头发凌乱,气喘吁吁,像是跑了很久,他从口袋里摸出光盘塞到闻途手上。
“重要证据。”谌意握住闻途的手,边喘气边说,“欧阳铭曾经在五年前非法筹钱。”
闻途瞪大眼睛:“那个被告真的是替罪羊?”
“对,真正犯罪的人是欧阳铭。”谌意道,“你看这份卷宗就知道了,欧阳铭当年谎称新设立的天明公司需要投资,用月息1到45的高额利息为诱饵,向外界以借新还旧的方式集资,短时间内就筹了将近三百万,然后他用这笔钱付尾款买了斓台那套房子。”
闻途听得呼吸都慢了几拍,他紧捏着这张光盘,沉声开口:“案件信息都在这儿吗,包括案情和证据。”
“对,现成的,但我在思考,这些为什么会保存在检察院的秘密系统里。”
闻途思索片刻,很快分析出原因:“这几方势力,各自唯利是图,是不可能团结一心的,估计这些年也在明争暗斗,检察院的人把欧阳铭的犯罪证据藏起来,一定是想作为把柄,只是他没想到被你先一步发现了。”
“有道理。”谌意说,“我还有个疑惑点,他不仅要买房子,还要弥补腾山的账目空缺,我觉得他非法所得的钱远远不止这些,会不会还有其他犯罪行为。”
“抽逃出资。”闻途笃定地开口,“我查阅过腾山以前的账目信息了,我爸事发那年,腾山储存注册资本的账户有一笔异常转出,很可能是欧阳铭抽逃了出资去填补他挪用的资金。”
谌意:“拆东墙补西墙?”
“我之前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经过深究,我发现欧阳铭的根本目的是掩盖行贿,而不是掩盖账目空缺,所以公司账目哪一块缺了,是流动资金还是注册资本,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不要被人发现他行贿,进而发现他非法采矿的事实。”
“原来如此,这样就能想通了。”谌意恍然大悟。
闻途又说:“但我觉得我们只是窥到了冰山一角,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有很多疑点,比如他筹集了资金,大可直接填回公司账目,为什么再紧急用钱的关头还要买一个房子,还有,欧阳铭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害我爸爸,仅仅是我爸爸要给他判非法采矿罪吗,这不是个重罪,用得着他费尽力气,又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又是抽逃出资,他犯了更多的罪,就为了置我爸爸于绝境?”
谌意没说话,闻途说的确实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点,他们现在手上证据不足,当年的真相仍旧是个未知答案。
“不过,这张光盘已经算一个巨大的进展了。”闻途轻笑了一下,“谢谢你,谌意。”
“和我还要说感谢吗?”谌意佯装生气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脸,“嗯?也太生分了吧。”
闻途抓住他的手,脸上笑意淡下去:“别闹了,我还是有些担心,你刻这个光盘没什么问题吧,会给你招来麻烦吗?”
谌意倒是满不在乎:“能有什么麻烦,再给我撤一遍职?把我贬为扫厕所的?”
“正经点,我是认真的。”
谌意说:“我不怕麻烦啊,他们要再搞我,我就辞职不干了,和你一起当律师,这样每天跟你待的时间就更久了,好不好?”
闻途没说话,眼睛丝毫不眨地看着他,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五年前你说你要当律师,所以我不想你为了我考检察院,因为我希望你做自己喜欢的事,过喜欢的人生,而不是被外界逼迫着作选择。”闻途注视着他,很认真地问,“那现在呢,你在检察院干了五年,喜欢这个职业吗,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想过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突发事件
琢磨半晌后,谌意也很认真地回答:“我好像没仔细想过,反正都是讨生活,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非要说什么为天下谋太平、所以热爱这个职业,反而太像电影里的话,从我嘴里讲出来太别扭了。”
“讲不出来,但心里是这么想的吧,为了理想所以热爱。”闻途很轻易地看透他。
“是吗,或许吧。”谌意一笑了之,“你不要总担心我被迫做选择,然后人生的路就被改变了,不会的,我始终觉得干哪行不重要,在哪儿活不是一样的活法么,但干一行就得好好干,无论是公诉还是打碟,或者做刑辩,挑得起肩上的重担,无愧于自己的内心就行。”
“小意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开什么玩笑,我们人民公仆包有责任感的。”
“我知道了。”闻途眼尾掖了很淡的笑,眸中涌出暖意,“谢谢你让我知道你的想法。”
谌意环住他的腰,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揽:“那也谢谢你愿意听我的想法。”
闻途说:“谌意,以后我想慢慢了解你的更多。”
“喂喂。”谌意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闻途没躲,只是眨了下眼,“都快和我过九周年了,还不了解我啊,我要闹了。”
“人是很复杂的生物,想要完整地了解一个人太难了,我了解你,但还不够多,我想知道的是所有的、没有半点保留的你。”闻途望着他的眼睛说,“你之前不是说我忽视你的看法吗,现在我经过深刻反省,在着手纠正了。”
谌意一时语塞,感动片刻后,尾巴都快翘上天:“闻律师肯听取整改意见,为我纠正工作,真让我感激涕零。”
闻途抬手揪了一下他的脸蛋说:“别嘴贫了,快把光盘收好,待会我们一起研究一遍,在这之前,先让我给你做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