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川教给他的东西每一项都让他胆战心惊,也许是因为他年纪太小阅历不去,此时此刻他根本不能像燕川这样冷静的将一个县的百姓作为筹码。
“难道不是吗?皇上可知道若是洪水拦不住下游会有多少郡县遭难?小陛下,咱们的国库可拿不出这么多赈灾的钱。”
萧景铄看着那人精致的嘴角上扬出让人心寒的嘲讽笑容,燕川说的直白又残忍,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他才知道就算他想做一个好皇帝也并不能庇护大辽所有的百姓。
至少现在他就要为了大局抛弃沽河县了,燕川瞒着他应该早就猜到他会不同意,如今愿意告诉他那就说明燕川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恐怕他的人已经到了沽河县,只要燕川一声令下沽河就会成为一片汪洋,庄稼、村庄、城镇皆化为泡影。
萧景铄再一次觉得成为皇帝是一件很残忍的事,燕川就是那个将所有的残忍一点点剖析陈列在他面前的人,燕川试图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接受这样的残忍。
安河说完不再去看小皇帝挣扎的神色,嗤笑一声倚着深红软榻懒懒睡去,黑若鸦羽的长睫再次垂在眼睑之上像是一对华美蝶翅,他可以给小皇帝足够的时间让他去适应皇帝这个位置。
萧景铄瞧着贵妃榻上那个宛如妖魔一般美艳而无情的男人不知道心中是一种什么滋味,他害怕着这个男人,却又忍不住被他的冷静和强大所吸引。
燕川是他少年记忆里的阴影和噩梦,也是他最想要成为的人。
萧景铄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将那张白虎皮的裘毯向上扯了扯包裹住燕川全身,大奸臣怕冷他是知道的,做完这些小皇帝没打招呼转身冲出了摄政王府再次回到那个让他感到无比压抑沉重的紫禁城。
听着门帘珠幔摇曳的清脆声音,脚步声渐渐出了门,安河睁开那双鬼魅诱惑的眼眸,瞳孔之中幽深一片,他这个大奸臣该去给小皇帝铺路了。
“燕一,安排下去,摧毁堤坝用我的名号去做,在周遭郡县设立难民区转移沽河县的百姓,赈灾放粮以朝廷的名义去做。”
燕一愣了一下,
“功劳都给了那孩子,王爷是准备把所有的骂名都自己扛下来?”
“那孩子不是你能叫的,他是大辽的皇上,谋朝弑君的骂名都背下了,你觉得我还会在意这不值钱的名声。”
安河玉白手指微挑,让燕一不要再多过问,刚才喝的那壶温酒后劲不小惹得他又开始昏沉困乏。
年关将至,京城也越发冷了,每日早朝萧景铄有半数的时间是见不到燕川的,宫里除了他没人有资格用那上等的银丝炭,小皇帝便让人用马车拉去了摄政王府送给燕川。
大奸臣每日都要燃着六个炭盆,还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起的。
紫禁城之中萧景铄经常去的地方除了金銮殿、上书房和寝殿,便是演武场。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礼、乐、射、御、书、数样样都要精通,在演武场有专门的武师傅教他骑射和武艺。
天寒地冻,楼阁瓦角悬挂着晶莹透亮的冰柱,萧景铄握着牛角弓的手指冻得通红,小顺子站在身侧手腕上搭着一件红面白狐里鹤氅。
“皇上,要不咱们今天就先练到这吧,这样冷的天要是被冻病了可就不好了!”小顺子踱了踱冻得僵硬的两只脚,牙齿都在打颤。
“你若是冷就先回去,朕还要再待会。”
话音刚落萧景铄手一松,利箭立即飞了出去,泛着金属冷芒的箭尖狠狠扎入箭靶之中,却并未射中靶心,萧景铄皱着眉有些丧气,武师傅总是说他射箭时不够集中,他明明已经全力以赴了还要怎样才算集中。
“可惜了。”
声音从演武场入口处传来,带着声音主人特有的懒散,萧景铄寻声看去便看到了一身灰白狐裘斗篷的燕川,阳光下发着光的乌黑发丝如同华美的绸缎披在脊背之上,长身玉立细腰窄背,整个人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萧景铄看着那张被包裹在厚重裘毛里的明艳脸庞开口问道,“什么可惜了?”
“皇上觉得是什么可惜了?自然是可惜了这把好弓。”安河手中捧着手炉轻笑。
萧景铄就知道燕川嘴里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话,他若是计较恐怕早就被气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听说摄政王的箭术在大辽是数一数二的好,不如露一手让我开开眼?”
萧景铄并未听说燕川的箭术有多好,只是觉得燕川看上去就是一副病弱阴鸷的模样,玩弄心计是一把手,箭术上应该不会很出彩,他就是想看燕川在他面前出丑。
作者有话说
困觉
(|3[▓▓]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