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阙好容易才细如蚊蚋地挤出一句,“不是要去看电闸么?”宋野城听着这憋了半天才憋出的、明显是在打岔的问话,唇边笑意不禁更深:“不看了,就这么黑着也挺好。”江阙噎了一下,像是没准备后招似的,讷讷“哦”了一声,半晌后才终于又找出一句:“那你……还不睡?”闻言,宋野城装模作样地拿起旁边地上的手机看了眼:“哟,这么晚了?那是该睡了。”江阙稍松口气,刚想说“那我回房”,却不料身子才一动弹,就发现宋野城的双手不知何时竟已交握在他身后,臂弯画地为牢地圈出方寸之地,正好将他稳稳囿于其间。江阙纳闷抬眼,便见宋野城的目光暖融融地将他望着:“别走了,就在这睡呗?”不等江阙应答,他又立刻添补道:“我保证不乱动,就是舍不得放你走,想跟你挨着。”江阙本还没多想,结果听见这么一句保证,耳根反倒更热了几分。然而羞赧是真的,甜蜜却也是真的——任谁被这样殷切地拥着、望着,再听着这样一句“想跟你挨着”,都难逃沦陷的泥沼。窗外雷雨渐歇,像是怕惊扰了谁的美梦般,心照不宣地收敛了分寸。屋檐淅淅沥沥滴落着水珠,伴着远处路灯的微光,在落地窗上勾勒出安眠曲般的音符。卧室柔软的大床上,宋野城侧卧着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妥帖地掖在江阙肩侧,而后收回手,就那么守着珍宝般满足地望着眼前人:“晚安,小铃铛。”清晨整夜雨后,天空并未彻底放晴,倒像是因为昨夜后半段的收敛而意犹未尽似的,仍聚着层层乌云,笼出一片阴沉天色。不过阴沉归阴沉,到底也没耽误天亮,临近清晨之时,远处屋宇、近处草木的轮廓都在逐渐褪色的天幕里一点点清晰起来。浅淡曦光透过落地窗染进卧室,虽不刺眼,却也已是扰人清梦的光源。主卧大床上的宋野城微微蹙眉,身体像是即将醒转,可脑子却还陷在黏糊糊的梦境中不肯复苏。脖子有点痒。这是感官恢复知觉后的第一反应。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脖颈,感觉下巴蹭到了某个毛茸茸存在,不禁有些困惑又有些迷蒙地掀开了一只眼。眼前是蓬松柔软的发顶。这个认知延迟了两秒才从迟钝的反射弧传进大脑,伴着紧随而至的、锁骨被温热鼻息扫过的微痒,犹如点燃了一根滋滋作响的引线,下一秒轰然引爆,在胸腔里无声地炸出了漫天烟花。——他在我床上,在我怀里。迟来的判断跃出识海,昨夜记忆瞬间回笼,加速的心跳将血液推进四肢百骸,令全身每个毛孔都被巨大的喜悦填满。宋野城稍稍离开枕头,自上而下看向怀中安睡的侧脸,目光从那白皙的脸颊、淡粉的嘴唇和乌黑的眉眼上扫过,心中既雀跃又觉得不真实。他就仿佛一只被活宝贝砸中的大型犬、不知该拿这宝贝如何是好般,抬手用指尖轻轻勾了勾那细密长睫,低头用鼻尖蹭蹭那鼻尖,又凑近亲亲那放松的唇角,满足的笑意浸透眼底,几乎要化为实质满溢出来。江阙体质偏弱,浅眠时容易被任何动静或光线影响,深眠时却又很难醒来,再加上昨夜情绪波动太大消耗了不少精力,这会儿虽然宋野城做了些小动作,他却还是处于熟睡中,只是若有所感地抿了抿唇,还无意识地寻找热源般、又往宋野城胸口挨近了些。宋野城也有意让他多睡一会儿,并不打算吵醒他,然而刚准备靠回枕头继续扮演人体暖炉,却不料忽地听见了一阵震动声。嗡——嗡——声音不算很大,但在这寂静清晨还是显得有些突兀,宋野城赶忙扭头左右找了找,好容易才在枕头和床头的夹缝里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屏幕后,他小心翼翼地转了半圈身,特意压低音量接起了电话:“喂……妈?”“儿砸,”对面的秋明月听出了他气音般的嗓音,“还没起床呢?”“嗯,”宋野城低低应了声,“怎么了?”“你在哪儿呢?昨晚没回家?”宋野城有点莫名其妙:“回了啊,我现在就在家呢?”“啊?”秋明月似乎有点疑惑,“那你家里跳闸了你不知道吗?”她话音刚落,忽然“啪”地一声,卧室和浴室里的灯齐齐亮了起来。宋野城呆了一下,瞬间反应了过来:“你在哪?”对面的秋明月好笑道:“你爸刚把我从机场接来,还想着给你个惊喜呢,结果到你家地库发现连电都没有,我们还以为你没回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