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骤然抬眸对上善法的目光,他自然把这话当成是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意思了。不是没有关于季清与那邪祟有关系的流言。毕竟如季清这般漂亮的女子,不可能再此之前一直无人问津,要知道一般来说,漂亮的待出嫁的闺女,那家门栏槛都是要叫媒人踏破的。而漂亮又能干的贤良女子,那名声要是再好一点,指不定能嫁作官夫人。可季清偏偏像是忽然冒出来的人物,十里八乡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而她与何家公子成亲当天,公子却意外死了,再此之后,新婚用的宅子又是一直闹鬼。没有人怀疑季清是不可能的。就连季清自己也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妖气过盛而引发的后果。季清于是毫不避讳的告诉他,“我是何家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是成亲那天,我穿着嫁衣等了他半天,等来的不是拜堂,而是他的死讯。但我还是嫁进来了。”说一半留一半,倒没有骗善法,只是掩去了前因后果。何家公子?要是按照季清这说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何家就这一位公子。善法是十岁入的白云寺,也算从小就在佛前侍奉。但十岁之前的事,那些凡尘俗世,那些前尘旧梦,他并没有忘记,也没有刻意惦念,只不过记性好,一直没能忘掉罢了。他记得他姓何名瑜字恪之,他记得自己的兄长,记得他早逝的小娘,还有常年见不到一面的父亲。善法认人不是根据皮相,但即便仅仅通过皮相,他也能认出来何员外就是他的父亲。不过往事都已如过眼云烟,他早就放下了,没有执念,所以即便僧人(三)季清没有带侍从,?亲自把善法领到了一处荒宅。当初买新房的时候,书生问季清选在哪里为好,季清想着自己是妖,?应远离市集居住,?故特意让书生买的偏僻些。书生到底是读过书、有几分才情的人,选的宅邸地处风水宝地,依山傍水,?虽远离尘嚣,倒也是一番风景如画,?无论春夏秋冬都能有好意趣。“小师父,就是这里了。”隔了几十丈,季清遥遥的指着那竹林深处的宅子。季清的语气轻佻的很,称呼也换来换去,?一会儿直呼善法的名号,一会儿又恭谨的称他为小师父。在回来的路上,他专程打听了善法,知晓了善法原来竟是白云寺的大弟子,?传闻佛缘深厚,?造诣非凡。更有传言大言不惭称,善法乃希有世尊转世,?只待悟道涅槃,?功德圆满成佛。这般厉害的人物,季清自然不觉得自己身上的妖气能瞒过他,说不定善法第一眼就把他的真身给瞧出来了。所以季清就更不拘束了。他的新奇念头想一出是一出,?这会儿,他又怯怯的退到善法身后,“小师父,?你是出家人,料想不惧邪祟,可我一介见识粗陋的民妇,心中实在害怕,还是小师父走在前头吧。”善法只不冷不淡的扫了他一眼,见他眉眼弯弯,面含笑意,哪里有害怕的模样,知晓这狐妖是在玩闹,便没搭理他,推开大门走了进去。荒宅其实也称不上荒,不过是地处偏僻,周围野草疯长,宅内又没有人打点,偶尔还有路过的乞丐夜宿门口,朱红大门被灰尘染的略显暗淡,门匾上也落了几层灰。丈许高的墙往两旁延伸,隔绝了内外空间,此时是上午,并未见流言里的那些阴森可怖之事,但这宅子,早已成了众人眼中的凶宅,无时无刻不透露着让人望而却步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