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生,彼处死。
生与死,俱别离。
他说:“我已经习惯了。”
不夜侯静静地看着他,半透明的藏生,有一颗罕见的赤子之心。
他想到那本《成精猜想》,藏生的身份,好像在此时已经呼之欲出———
他是这所医院的灵。
无数人求生的欲望与执念凝聚到这所不过建立百余年的医院上,造就出了他。
凡物生灵。
“不要用这么难过的眼神看我啊……”藏生忽然倾身戳了戳不夜侯的脸颊,让他的嘴角向上扬,“我是仁心医院的灵,这都是我该做的。”
如果医院的墙壁能够记录,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中,墙壁所能听到的祈祷与哭泣,大约胜过任何一座教堂、任何一间寺庙。
生与死的鸿沟前,生命脆弱得就像浮游或泡沫。
在藏生眼中,他唯一的朋友没有因为他戳他脸颊的动作而笑起来,他镜片后的眼睛里好像承载着许多东西,厚重、压抑、好像他整个人都被困住,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藏生不懂,可他却为他的朋友感到难过。
藏生抓住他的手,轻声道:“我带你去其他地方,好不好?”
半透明的灵简直有些手足无措,他只能拉着他的朋友穿行在看不见他的人群中,然后一直到医院最高楼的最高层。
他们轻而易举穿过落了三层锁链的铁门,铁门后是宽阔的天台,天边的太阳正在西坠,将云彩染得绚烂无比。
“我最喜欢来这里。”藏生说,“可以看到医院外。”
从这里放眼远眺,占地面积极大的医院外是四通八达的马路,红绿灯前停着长长的车队,有人在过马路,有人在路边摊上吃东西,有人在散步,有人在聊天……热闹的声音飘得很远,是和医院沉沉死气截然不同的活泼生机。
“汪呜?”
小灰发出一声茫然的叫,然后得到了一个温柔的摸头,但摸他头的人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像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
小灰无聊地伸出爪子去勾那垂下来的链坠,却听到链坠的主人轻声自言自语:“我想请他喝一杯茶……”
茶馆的契约有两种,一种是结善缘,一种是结恶缘。结善缘需要以茶为引,结恶缘则百无禁忌。
“……汪?”
小灰不太明白,只是请人喝茶为什么要这么纠结。
虞荼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小灰顺着毛:“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