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向那帕特城时,原本在夜幕下并不十分鲜艳的血迹全部变得清晰起来。金色的沙漠,葱翠的河谷,似乎都被鲜血染红了,四周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草鸮和秃鹫盘旋在城门外的天空,发出阵阵嘶鸣,准备着抢食。
图特摩斯的军队追击努比亚人一直到埃及原有的南部边境线三十里外,若还要继续深入努比亚境内,就要跨过尼罗河第四瀑布西面水流最湍急的流段,图特摩斯下令收兵返回。埃及军队跟随图特摩斯回到那帕特城的一路上,黎明也正在慢慢取代黑夜。
这场战争终于迎来了一个句点,埃及士兵们在阿纳瑞斯、雅尔克和柏亚的带领下,打扫战场、送治伤员,图特摩斯和玫伊一起安抚城中的百姓。玫伊又和军医、那帕特城的医师们一同为受伤的士兵处理、包扎伤口。
被努比亚人堆积在那帕特城军营中的尸首,有很多已经无法从那满身、满脸的伤口和血污中辨认出身份。柏亚靠着安塞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那枚黑曜石雕刻的生命之匙形状的护身符找到了那具属于安塞的身体。
那帕特城中唯一的奥西里斯神庙内,升起浓烟,是正在燃烧的成堆的柏木枝叶,净化着战争带来的污浊、为亡灵祝祷。
为所有牺牲在那帕特的埃及将士们举行的葬礼进行了近一整天,仪式结束后,图特摩斯下令全军在那帕特城休整五日之后再行返程。
入夜,那帕特河谷潮湿的风将整座城池包裹,营房外点起了篝火,埃及士兵们围着篝火唱起奥西里斯神的亡灵颂歌与阿努比斯的夜船之歌。
几位将领和图特摩斯聚集在原本属于安塞的营房内,柏亚抱来一坛新酿的啤酒,欲与法老和将军们痛饮。见柏亚多拿来一个酒杯,大家便明白,那是为安塞准备的。
“安塞大人,那帕特城得救了,你可以安心前往来世。”举杯后,柏亚说完,才满饮手中酒杯。
“陛下英明神武,此次重挫努比亚军,近期内努比亚人应是不敢再来进犯了吧。”通讯指挥官杰内达道。
“努比亚人见卡迭什能联合两个邻国组成反埃及同盟,意图瓜分我埃及西奈半岛以北的领土,又认为自己的兵力远强于卡迭什等国,便就想效仿,来侵占埃及南部边境。这次,他们损失了阿金诺这一员大将,大王子库尼也险些被俘,应是会安分一阵了。”图特摩斯又道,“估计过不了多久,努比亚就会派使者送来和谈文书。”说完,拿起酒杯,转过头对柏亚道:“等我们离开那帕特返回底比斯,若有努比亚使节前来,为他指路底比斯便是。”
“遵命,陛下。”柏亚立刻领命。
“安塞身为那帕特城的领军兼总管,已经用自己的性命来保卫这座城,现如今,刚经历战火的那帕特不能无人管理,就由你暂代安塞之职。你在安塞身边跟随多年,应该能胜任吧。”图特摩斯对柏亚说。
柏亚有些哽咽,放下酒杯,单膝跪地对图特摩斯行礼道:“陛下厚爱,末将惶恐。”
图特摩斯示意柏亚起身,道:“那帕特的百姓和驻军都对你十分信任,我应该没有看错。那帕特就交给你了。望你早日将这座城池曾被努比亚人侵占过的阴霾彻底清除。”
“是!陛下。臣定当竭尽所能。”柏亚红着双眼行礼道。
阿纳瑞斯、雅尔克、杰内达和柏亚从这间营房离开后,图特摩斯将酒杯放在案桌上,右手捂住左肩,表情有些痛苦。
“陛下!”玫伊立刻上前将图特摩斯扶住,脸上尽是担忧。“这两天,陛下都在强撑,对吗?”
“让你担心了。”图特摩斯对玫伊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又道:“倒也并没有强撑,这点痛影响不了我。”
玫伊将图特摩斯扶到铺着羊毛毡的木榻上坐下,然后转身将营房内一个铜制的小型火盆燃起,再往上架起一个坩埚,按照先前御医师的指导,在坩埚内放入几种不同的草药,又将一旁用于储水的陶瓶中的清水倒入锅中,开始熬煮。
“那刚才呢?陛下明明身体不舒服,还和几位将军痛饮,是在强撑还是自己贪杯?”玫伊一边认真看着坩埚内的药,一边对图特摩斯道。
“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好吗?玫伊。”图特摩斯温和道,刚说完,就忍不住一阵咳嗽。
“陛下!”玫伊快步走过来,一只手放在图特摩斯肩上,一只手轻抚图特摩斯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