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玄玄身上,没人会朝他们这边看,裴知行并没有将李玄玄交给来接应的人,而是抱着她朝岸边的一顶帷帐走去,他一直背对着他们,后背将李玄玄完全挡住,看来是有意为之。
红炙扣着弓弦的手开始颤抖,直至裴知行抱着李玄玄钻进帷帐,她暗骂一句放下长弓,终于作罢。
青蜂也放下平放在眉前眺望的手掌,幸灾乐祸地嘿嘿笑道:“看来你猜错了,少主他抱得可紧了,是吧?”
帷帐里暖烘烘的,地上铺着氍毹毯,毯上又铺着一张狐裘,杜德海消失后将整个含凉殿的人都叫了过来,这才让李玄玄得以及时救治,他甚至让人在帷帐中备好了一个火盆。
李玄玄满意地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角落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布上,不禁皱起眉头。
杜德海眼疾手快地小跑过去,将白布收入怀中,勾着身子慌忙告退。
他走后,李玄玄赤脚踩在狐裘上,任由雀儿为自己更换濡湿的衣物。
雀儿低着头,泪水止不住地从鼻尖滴落下来。
“别哭了。”李玄玄无奈道:“你从刚才就一直哭个不停,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你看,也没缺胳膊少腿的。”
雀儿吸了吸鼻子,哭声夹在断断续续的话语声中。
“长公主您惯会说笑的,都是奴婢没护好公主,害您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本是不想哭的,只是一见李玄玄那满不在乎的模样,便知她这些年在外头一定受了不少苦,不禁暗暗替她觉得委屈,加之在湖边一睹窦太后旧颜,愈发悲从心来,难以抑制。
方才王御奉为李玄玄剪去包裹住伤口的布条,几处伤口展露无遗,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清晰可怖。
雀儿只看了一眼,便失声晕了过去,李玄玄心中暗叹,好在她没能看见方才被阿娘弄断的手。
“都是些皮外伤,我很快就会恢复的。”
换上了一套干爽的衣物后,李玄玄倒在禅椅上,脚下火盆烧得噼啪作响。现在她除了浑身冰凉、头晕眼花、手脚无力外,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至少伤口不像方才那么疼了。
这些年她跟着师父云游四海,时常遭遇险境,这种伤对她来说已是习以为常。
李玄玄端起桌边热气腾腾的姜汤刚想喝一口,腕上传来的一阵刺疼让她又龇牙咧嘴地放下汤碗。
雀儿见状忙端起姜汤,一勺勺喂到她嘴边,边担忧地垂泪。
“长公主伤成这样,日后若是落下疤痕,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李玄玄随口安慰道:“没事的雀儿,我是道士,以后不嫁人也行的。”
不承想雀儿听后哭得更伤心了,李玄玄听得心慌意乱,只好将她支走。
“你去把裴少卿叫进来,我有事要和他说。”
“可是长公主,奴婢还未给您梳妆呢,您现在这副样子······”
李玄玄披散着秀发,发梢末端还滴着水,脸上的妆也花了,虽然此时已没有刚回来时那么狼狈,但以这种样貌示人确实不妥。
“无妨,事态紧急,让他现在过来,待会你就守在外面,不要让别人进来。”
雀儿点点头,拿起李玄玄平日常用的青月簪,为她简单地绾起头发,便行礼告退。
不消一会,裴知行便带着一身水汽掀帘而入,他还未更换衣物,轻薄的黑纱外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帷帐里烛火跃动,将他胸前腹部如山峰般重峦起伏的肌肉映照得一览无余。
李玄玄一眼从上扫到下,双目逐渐看圆。
这一眼可比姜汤猛烈多了,连她头顶都开始冒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