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些搬炸药的伙计进进出出,他们按照我的吩咐把炸药码了三排上去,第一次炸其实所有人都在试水,因为没人知道这千斤石到底有多重多厚,以我的感觉来说,这三排炸药要把实心的千斤石炸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为了里面人的安全,我还是打算先用小剂量来试一试。
等炸药全部安放好,我们所有人撤到门边去,待谭裘那边一声令下,“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又是一波铺天盖地的风沙从石门里冲出来,黄沙盖了一层在我们头上,我晃晃头把沙子晃下去,率先打着手电两步跨到石门的中央,手电穿过空气中弥漫的沙土,千斤石安然无恙地矗立在那儿,一如我开始见到它时那样。
“加量!”我在心中骂了声娘,招呼伙计们继续搬炸药,“加两倍!”
伙计立刻回头去搬炸药过来,柳婉不放心地走到我身边问:“一次性加那么多,真的不会塌掉吗?”
我四处张望着看了一下墓道,从兜里掏出来何瑜给我的葬龙经,回答道:“我曾经向钱得利请教过一小部分的奇门遁甲,懂得不多也算是够用了。老钱说这奇门遁甲有八门,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其中死门居中西南坤宫,如果以北极星为坐标,以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和你们进墓的时间进行占卦,此卦为地火明夷,本该应了吉卦,宅舍兴隆之意,可你们一动土,吉又化凶了,应验凶卦,有凶变之意。”
我收了罗盘,看着谭裘打算第二次爆破,说:“所以这里头就是个死门,死伤必定是有的,现在咱们就是在跟阎王抢人,能早点把这石头炸开,里面人的生机就多一重。”
话音刚落,又是“轰隆”一声,这回爆炸的范围比之前更广,爆破完整个地面都还在微微颤动,众人不等风沙落下去都一股脑地聚上前去查看,一看所有人的内心便是一沉,那千斤石仍旧纹丝不动,几个伙计上去检查四面墓道支撑的情况,查看完就冲我和柳婉跑过来。
“不太能炸了玉老板,墓道顶已经有裂缝了,再炸一次墓道可能会塌。”
我走上前摸了摸炸药爆炸的地方,思考了片刻,吩咐继续码炸药的伙计们:“再炸,快要炸开了,用量跟第一次一样。”
谭裘见状走了两步狠狠扯住我:“小子!你没听见刚才说的话?!再炸这墓道可能就要塌了,到时候咱们都得被埋在这儿!”
我看他一眼,盯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次:“石头内部的结构已经被炸得差不多了,你要是害怕大可以带着你家的人撤出去。”
一到有关于四哥的事情我绝对是抢在第一个的,这时候谭裘丝毫恐吓不到我,于是我甩开他的手,蹲下身也开始帮助甘家的伙计们绑炸药。
何瑜从后面挤过来蹲在我身边,他刚才骑马去安置陈苍海他们了,这时候赶回来,接过我手里的引线也开始帮我一起绑。
最终谭裘还是没把人撤出去,等所有炸药安放好之后,我们退到门边,众人屏息凝视,在引爆炸药的一瞬间,热浪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炸出来的石头掉落出来,我抬起头的瞬间就看见从炸开破碎的洞口开始陆续跑出来三三两两的伙计。
“炸开了!炸开了!”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
我连忙跟何瑜一起冲上去接应,他去把我家的伙计扶出去,我在烟雾和尘土中寻找着四哥的身影,不一会儿我就看见了他,他身上背着小伍,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出了好几个破洞。
我心中雀跃,刚想跑过去,就听见头顶的墓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可怕声响,心中顿时一惊。
“四哥小心!墓道要塌了!”我大叫一声,同时开始往四哥的方向奔去。
话音刚落,一块小臂长的石块就从墓道顶部落了下来,我眼见着石块就要对着四哥的面门砸下去,下意识拔出腰间的马首刀朝着那节石头就甩了出去,刀在半空中飞速旋转,拦腰将空中的巨石斩成了两段,我一个飞扑,将四哥和小伍扑到墙边,躲过了致命一击。
四哥被我扑得一个趔趄,反应过来是我之后迅速将我一把从地上薅起来俩人撒丫子就往外飞奔,说来那刀也是邪了门了,砍断我们头上的巨石之后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转的,总之我们俩往外跑的时候,它正好转到我面前的空中,我几乎是瞬间就抓住它,在墓道垮塌下来的前一秒跟四哥一起扑倒在石门外的土地上。
经此一事,几家的伙计对我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柳婉把我安置在老钱他们的帐篷里,我全身上下没受什么伤,队医给我手上的擦伤消了毒就去照顾其他被烧伤的病人了。
据四哥所说,千斤石降下来不久墓室里的那些女尸皮就开始不断有红雾被抖出来,那应该是一种腐蚀性气体,被碰上就会被烧得骨头渣都不剩,还好我动作比较快,不停地炸,且炸药剂量上的大,三次就把千斤石中央给炸出来一个洞,不过虽说我的反应已经够快了,死伤仍旧惨重,小伍为了保护四哥,进了红雾里有半分钟的时间,被四哥背出来的时候一半人都被烧烂了,就这样一直抢救到凌晨。
我在帐篷里等消息,最后等到何瑜进来给老钱的伤口换药,看见他进来时有些躲闪的眼神,有些答案不用多说,我瞬间就已经明白了,许久许久我都没缓过劲来,但我知道我很难过,因为我已经不记得上次见到小伍时是个什么场景,他对我说了什么话,而我又回了他一些什么。
“我四哥呢?”我问何瑜。
何瑜将换下来带着血水的绷带扔掉:“你四哥也受了点儿伤,小伍保护他保护得很好,他的伤对比其他人已经算是轻伤了,不过我看他精神不太好,路过中间帐篷的时候,兄弟我为你当了次小人,蹲在那儿听了两耳朵,谭裘他们已经不打算让他参与接下来的行动了。”
我的伤心劲儿还没过去,听到这个就浑身一抖,倘若四哥不参与指挥,但是甘家伙计还是要跟着队伍进行接下来的行动,就算柳婉同四哥有层不一样的关系,在这种多家合作的情况下,仅凭她一人想来也无法徇私,这是否就意味着到时候冲锋陷阵的活儿都要甘家的伙计来做?
我将马首刀用布擦干净,插回到腰间去,随后站起身就往帐篷外走。
何瑜看了我一眼却没阻拦我,继续扭过身去给老钱和库巴换药去了。
我绕过甘家的帐篷,走到柳家帐篷附近,几名柳家的伙计操着一口广东话过来阻拦我,嘟囔了一大堆,我也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直截了当地说:“我有很重要的消息要跟玉老板商讨,带我去找她。”
几名伙计听见我这么说,踌躇了一下,迅速派出来一个人进帐篷打报告。
我只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那名伙计就过来给我带路,走到主帐,我直接撩开帐篷走了进去。
帐篷里只有柳婉一个人,她散着头发坐在桌子旁喝茶,看样子如果没有我的突然造访,她现在已经休息了,她看见我,仿佛看见了什么很难缠的角色,很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如果你是来当说客,希望陈肆继续参与后面行动的,你还是回去吧,他的状态非常低迷,不能参与决策,这次的项目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我走到她身边,不紧不慢地用水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然后说:“我不是来当说客的,我只是来表明一个态度而已。”
“甘少东家,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婉坐直了身体。
我笑了笑,反问她:“你们刚才开会有讨论出什么结果吗?四十八疑冢,你们已经排掉了一个,剩下的四十七个,你们是打算把这片草原全挖了呢,还是打算拉长战线,在这儿摸索个一年半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