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蔓蔓曾经告诉他大致情况,不过他还想再问问许娜,直觉告诉他,现在徐虹跟殷蔓蔓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融洽了,而她跟许娜则没有什么隔阂。“你放心,徐虹跟那个小人没有一点关系,各干各的活,各吃各的饭。
徐虹到上海后,我邀请她跟我合住,她不愿意麻烦我,蔓蔓给她提供一套住房,她也不接受,她非要自已租房住。你知道她的性格,不管多么大的困难,她从不向人低头。不过她在上海很熟,她在上海上的大学,在上海她有好多同学校友。我见她经常跟她的大学同学兰佳妮在一起。那个女人三十多了,也不急着结婚要孩子,反而觉得这样的生活更舒服。上海女人真是不一样的思想啊。”
“上海人的思想可能都比较前卫吧。”
常雨泽想起那个聪慧的上海姑娘兰佳妮,心里竟有淡淡的忧伤,他想起美好的回忆,她帮他策划的那个疯狂的求爱计划。此时回想,只觉往日真是年少轻狂。片刻过后,许娜又点开另外一个话题,这个话题让常雨泽感到非常不舒服,决定提前结束女儿的快乐游戏,回家去。许娜看着常雨泽认真的说:“常局长,我说下面这句话你别生气,我觉得你跟徐虹之间一定有一个很大误会,网上疯传的那个老混蛋的日记就是你们之间的最大误会。”
“你怎么这样想,是她让你这样说的?”
常雨泽有点不耐烦,这是他的伤疤,触动它就触痛了他的灵魂。“不不,徐虹从来没有让我这样说过,是我自己判断的,尤其是昨天我见了我老公,跟他谈了一些事,他也这样认为。”
许娜边说边观察常雨泽的眼色,见他没有盯着她看,又鼓足勇气继续说下去,“起初我怀疑日记是家明弄到网上去的,目的是整郑卫华,可是后来我跟家明谈过几次话,发现不是他干的,他没必要做这样的无聊的事。
后来,我又怀疑是郭忠干的,就他那种缩头乌龟的样就适合干这事,可是后来我跟赵莺通过几次电话,也排除是郭忠干的,他真的是胆小鬼,连背后暗算人的事都不敢干,再说他也没有这样的脑壳,能策划出这样的网络事件肯定智商不一般。最后我才断定,搞这些事的幕后黑手一定是另有其人,这个人要么是银监局内部的人,要么是跟郑卫华关系亲近的人,或者是黑道上的人物也说不准,反正这个人不管心机还是能量都很大。而那个网上散布日记的刘飞只是小卒子,是那个幕后黑手的小卒子。”
“这只是你的主观臆断吧,没有证据的推论最后都是站不住脚的。”
常雨泽心知肚明谁才是“幕后黑手”。
“这可不是我瞎胡想,是有证据的。你可能不知道,徐虹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她是律师,头脑要比我这样没头脑的女人精明多了,她是按照复杂案件的标准来推算分析这些事情。我听她说,她找到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刘飞被你们警察抓住后,他交待他发到网上的那些日记都是归德市的一个人通过扣扣号发给他的,鼓动他再发布到网上的。你们东原分局的于局长当时把这个扣扣号的信息告诉了郑卫华,然后郑卫华就开始往死里整家明,就是他们认为那个扣扣号是家明的,那些日记都是家明加工做出来的,目的就是整臭郑卫华。
可是现在我老公已经关到看守所了,而那个扣扣号还在活动,而郭忠又不具备条件,这就说明那个扣扣号另有主人。常局长,我们只要能找到那个扣扣号的主人,就找到了幕后黑手,就能弄清楚网上那些不真实的日记是怎么整出来的。
”什么不真实的日记,那些日记都是老东西腐化生活的真实写照,五个淫花都是老东西的女人,谁也不能抵赖!不过,他承认那个私密扣扣号是他的软肋,如果认真追查下去,最后肯定会查到他头上。但是,只要他常雨泽还在归德市公安局任职,或者说只要他还在公安系统任职,任何人都别想给老东西翻案,包括那五个淫贱的女人,她们会一辈子承担骂名。常雨泽立即打断许娜的话,冷笑说:“看起来那些日记冤枉你们了,你们都是贞妇,跟那个老东西没有任何关系?我看都是徐虹她不死心吧,故意让你放出这些话!”
“不不,常局长,你千万不要误解我跟徐虹,我是一个坏女人,是一个淫荡的女人,我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给自己翻案,我的意思只是说徐虹受到连累了。
其实,你们都离婚了,现在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我没必要在你们中间乱说话,更不会替徐虹说好话。远的不说,就拿她跟张锋的事情,她自己都承认了,当时她跟你还没有离婚,作为一个妻子,背着自己的老公跟外面的男人鬼混,无论怎么说都是不道德的。我只是说徐虹做事很认真,她一直再追查那个整网上日记的幕后黑手。不过我知道她最后一定啥也查不出来,要是她能轻易查出来,你们公安局早就破案了,怎么还会轻易放掉刘飞呢。”
常雨泽能够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她似乎想鼓动他利用警察的能量来追查那个“幕后黑手”。
他怎么可能追查自已呢,况且,那些事情曾经给他带来巨大的伤痛,他不可能一而再的揭开那些伤疤,让他再次体验心灵的创伤。他要让她彻底断绝继续追查的妄念,他神色冷峻的盯着她,冷冷的说:“实话告诉你许娜,如果我们公安局想查找什么扣扣号,一定能查找到。就象那个刘飞,他当时是在北京网吧偷偷发贴,都让我们网警给迅速缉拿回来。只是现在我们归德公安局谁也不会再翻这个案子,因为省公安厅厅长已经发过了话,跨省抓捕事件让公安部都难看了,厅长都已经公开道谦过了,谁还敢再提这个丑事。网民都有网上通讯和发贴的自由,我们不能随意侵犯他人的隐私权。除非老东西从国外引渡回来了,那时候才会重新开审他的案子,到那时候才有可能重新调查你所说的那个什么幕后黑手。”
常雨泽说完这些话,立即结束跟她的谈话,借口天要黑了,立即喊过来露露,打道回府,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她聊下去。许娜见他神色不悦,赶紧道谦,不敢再多说话。她见他要走,赶紧把她给露露从上海捎回来的衣服硬塞到车里。殷蔓蔓也从别墅里出来跟常雨泽打招呼,她并没有挽留他在家吃饭,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所以就没有客套。当殷蔓蔓说话时,许娜表现得非常低调,垂手站她身后。妞妞见露露回家,也想回家,她说奶奶在家等她吃饭。露露就邀请妞妞坐她爸爸的车,顺路送她回去。两个小姑娘兴致勃勃,在车上也笑闹不停。
妞妞虽然年龄不大,记忆力却好,能够准确指出回家的道路,而露露似乎也记得点路,会在妞妞指路时插上一两句话。在车上,两个小姑娘议论一个有趣的话题:为什么陈升叫蔓蔓妈妈,她们只能叫蔓蔓姨妈呢?她们把这个疑惑推给常雨泽,希望他能回答。常雨泽没法回答,如果小陈升这样叫,可能是他认殷蔓蔓为干妈了,从今天下午许娜在殷蔓蔓别墅的表现来看,两女的关系好象变得亲近多了,似乎有这个可能,不过殷蔓蔓还没有出嫁,一个未出门的大姑娘该不会认个干儿子吗。不过话没有绝对,许娜是一个富有心机的女人,她现在不是阔太太了,连生活费都要仰望殷蔓蔓的生意能够赚钱,她用心巴结殷蔓蔓很有可能,而殷蔓蔓看起来也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孩子,在她身上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常雨泽只是这样猜测,并不想知道答案,他不觉得这种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很快功夫,妞妞家到了。
当常雨泽把车停在那片荒芜已久的老棉纺厂家属区外时,才发觉这片地方是如此的熟悉,这里正是张锋租住过的小区。此时大雪覆盖,这片小区显得更加荒凉冷清。常雨泽把车停好,拉着两位小姑娘的手,朝小区里面走去,几栋待拆的楼房里,仅有几户亮着微略的灯光,其中一楼一户就是妞妞跟她奶奶的住处。一步步走过去,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这个地方让他感到如此的憎恶。他更想不到的是,妞妞的家跟张锋租住的房子在同一栋楼上,两家门对门,真的很巧。
就在妞妞敲门的瞬间,常雨泽盯着对面张锋的租房,愣住了,他回想起以前的日子:曾经妞妞到他家作客,夜深的时候,徐虹主动送妞妞回家。妞妞的家跟张锋的住处门对门,她送了妞妞回家,转身就可以走进张锋的屋子。虽然时间很短,这对无耻的狗男女也可以亲热一番。虽然他的内心不认可这个恶念,他坚信她还没有淫贱到如此地步,会利用片刻功夫来找奸夫鬼混,可是那些恶心的片段却如梦魇般不停在脑海闪显……妞妞家的打门,常雨泽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妞妞的奶奶是一个枯瘦的老人,花白头发,穿着肥大的棉袄,上面沾着片片污渍,她打开屋门的同时,一股难闻的气息从里面扑出来,里面混杂着蔬菜霉烂的味道,饭菜焦胡的味道,阴潮寒冷的味道。屋里没有暖气,更没有空调,屋内的温度比屋外高不了多少。
阴暗的客厅里,可以看见凌乱摆放的垃圾,这是整理过的垃圾,可以拿到废品回收站卖点钱。妞妞奶奶邀请常雨泽和露露到屋里坐,她说她刚炸了丸子,让他们尝尝。这样凌乱的环境卫生条件可想而知,常雨泽谢过了,拉着露露准备离开。老奶奶却非常热情,立即小跑回到厨房,捧着一大捧还冒着热气的油炸丸子跑出来,喊着露露的名字让她尝尝。露露看来有点饿了,想转回身来。常雨泽当然不会让她回转身,想到妞妞奶奶那双好象多日没洗的手和屋里那种难闻的怪气,他怕露露吃下去就会闹肚子。这样寒冷的冬天,这样穷困的家庭。
他可怜祖孙两人的苦难生活,却不想女儿也跟着体验这样的生活。常雨泽回到车上,顺手把许娜送给露露的衣服拿给妞妞。妞妞的生活环境让他怜悯,这件漂亮的衣服或者能给她带来一点点帮助吧。在路上,常雨泽忍不住问女儿:“露露,妞妞家你是不是来过,我看你很熟悉。”
“嗯。我来过妞妞姐家,妈妈带我来的。张锋叔叔也住在那里,我也去过张锋叔叔家。”
露露说完这句话,似乎想到些什么,迟疑片刻,又黯然说,“张锋叔叔是坏叔叔,我不喜欢他,再不来他家了。”
常雨泽放慢车速,看着女儿微笑着问:“为什么你这样说?”
“妞妞说妈妈跟张锋叔叔跑了,妈妈不要我了。”
露露低着头,小手捏着纽扣,声音更低。常雨泽把车停在路边,抚摸着女儿的头,轻声说:“别听妞妞说,她是在胡说。你妈妈还是好好的,她跟爸爸一样都很爱露露,上次你生病,妈妈不是专门回来陪你吗。只是你妈妈换工作单位了,到上海工作去了,所以不能经常回来。快过年了,你妈妈单位放假,她肯定还会回来陪你的。那个张锋就是坏人,他是个骗子,骗了你爸爸的钱,又骗你妈妈的钱,你以后不要再喊他叔叔了……”常雨泽淳淳教导女儿,他不希望女儿心中种下如此可怕的阴影,不过他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些话能被女儿接收多少。
9-48不一样的春节3
春节终于到了,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同聚一堂,吃着饺子,看着春晚,这是大多数家庭的朴素理想。但是对于警察来说,这种团圆和美的家夜饭大多是不敢期及的,而对于市局的领导们来说,这更是奢望。
刘逢东要求市局中层以上干部年三十都要值夜班,划片包干,要么是坐机关值班,要么是巡察街区。刘逢东考虑常雨泽在打拐专案中已经奔波多日,并且他曾经犯过心脏病,身体初愈,就特殊照顾,允许他年三十夜不用值班,回家陪伴家人。
对于常雨泽来说,今年的年夜饭非同寻常,以往每年年夜饭,他们一家三口都不在自已家过,而是轮次到双方父母家吃年夜饭,按排序今晚的年夜饭应该是他们回兰马老家去。
只是今年大不同,年夜饭缺少了两位家庭成员,外婆永远走了,徐虹则搬出了这个家庭;而他也不需回兰马老家了,他的爸妈都在归德和他住在一起。
但是今晚的年夜饭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殷蔓蔓要来他家吃年夜饭。
宋腊梅热情邀请殷蔓蔓过来,宋腊梅说外国人只喜欢过圣诞节,不重视春节,但是这个节日对中国人来说则非同寻常,是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除了宋腊梅极力邀请殷蔓蔓外,露露也非常欢迎蔓蔓姨妈过来看她,小姑娘已经清醒认识到,爸爸妈妈不可能再快快乐乐坐在家里陪她一起吃饭了。
并不象宋腊梅所说那样,外国人不重视春节,殷蔓蔓显然非常重视这个日子。当晚,当殷蔓蔓走进客厅,脱掉浅灰色的皮草大衣,室内的灯光顿时暗淡,她的美丽夺走了众人的目光。她穿着一件纯白的公主晚裙,领口和裙摆是精美的蕾丝,两条象牙般洁白的手臂裸露在外,长发盘起,做成一个小巧的发式,一串串莹白珍珠紧绕着发团,把修长雪白的脖颈烘托得更加高贵优雅。幸好客厅里开着空调犹如暖春,才不至于冻坏她的千金之躯。
她这样精致的盛装应该是在豪华的舞厅里翩翩起舞,而不是局促在这样普通的民居,更不是做着一手面粉一手肉馅的家庭劳作。但是殷蔓蔓都做到了,她就那样的穿着节日盛装,就那样两手面粉的坐在餐厅包饺子,就那样跟宋腊梅家长里短的唠嗑,还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仿佛她就是这个家庭的固定成员,自然亲切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