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未焺近来气色本就差,如今脸色更是煞白,他抖着唇,问:“若是来日你听闻我要与他人同谋,杀了你,你也会削下我的肉来吃吗?”
“焺哥,朕怎么舍得伤你?你当然能杀我,夜夜皆是如此。可你若是想与他人同谋,那不行,你要凭自己,让朕完完全全死在你的刀下………只是朕劝你莫要再动逃跑的心思,若真还有下次,恐怕朕请焺哥你吃的就不是肉片,而该是一碗浓稠肉汤了。”魏盛熠抚着他额上青紫,道,“适才都没吃多少东西,又把身子糟蹋成这样……朕事先已命御膳房给你熬了八珍汤,沐浴完便爽快喝了,补补气血。朕替你抹药。”
“范拂——你进来!
帐外探进一个弓着身子的内宦。
“带许备身下去沐浴更衣罢。”
那内宦拢了袖,道:
“嗻——”
热汤滚
帐外雪粉被风吹得尘似的乱飘,帐内被那一桶桶烧烫的水蒸得雾蒙蒙。
范拂垂着头,拢着袖用木勺舀起水往许未焺背上浇。
许未焺盯着他上下起落的手,道:“这般久了,我倒真没见过公公面上有些别的什么神情。”
范拂将木勺没入水中,手腕灵活一转便舀了满当当一勺上来:“奴到底是奴才,悲喜不形于色是应该的。”
热汤滑过许未焺的肩颈,洗净脏污,却洗不掉那被万岁咬出的几抹海棠红。
范拂瞧着,只将水从一红痕处浇了下去,那地儿的皮破了,被热汤灌下去登时便刺痛起来。许未焺是个心宽的,没在意,只唐突地问:
“公公背后也有人吗?”
范拂闻言却是不慌不忙,他应道:
“回大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1】’,奴一个腌臜阉人,除了陛下,又能是谁的人呢?奴至贱,背后无人,头顶才有,一层是义父,再上一层官爷们,最上层是陛下。”
“在这乱世里头人尽昏昏,你倒是清醒。”许未焺软了腿脚,将通身皆没入水中,待到实在闭不住气了,这才将脑袋探出来,他回身将手掐住浴桶边:
“我觉着你面熟。”
范拂觑着眼看他,道:“先皇在位时,奴便在这宫里干事了,大人觉着奴面熟,倒不是奇怪的事。”
许未焺像是不信:“你当真是范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