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的宴会,还是生日庆祝宴会,理论上是最热闹的。
如果宁非是真的没见识的平民,真的第一次来到王宫,那估计会被这内外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景象震惊到。但事到如今,宁非只有一个感觉。
——王室也穷到刷个漆的钱都没了吗?
原本该白得发光的墙壁和雕塑都灰扑扑的,细看时甚至能发现干掉的鸟粪,风化损毁的部分也没修复。更别说有些墙角还明显变色了,发灰发黄,甚至出现腐蚀的痕迹。走近的话,还会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尿骚味。
这还是王宫经常要面客的一面呢,深处那种没什么人去的地方,估计更没眼看。
而在宁非遥远的记忆中,这王宫可没这么破烂。宁非自己也分不清是三十年过去,这里自然而然地变得老旧了;还是记忆太久远,且以前的自己没什么见识,所以美化了对王宫的印象。
不过,不管宁非怎么嫌弃,其他客人还是兴高采烈地来参加宴会了。王宫门口车水马龙,贵族们的隆重打扮叫人目不暇接。相比之下,深紫色为主、配饰也很少的宁非,确实有点不起眼了。即便他跟随着赛里斯进了王宫,也没怎么引起关注。
只有来和赛里斯打招呼聊天的贵族,有偶尔有问起“这是谁”的。还有赛里斯的熟识,几天前亲眼看着赛里斯和宁非相携离开,所以一来就是暧昧的下三路玩笑。宁非听了还没什么,赛里斯先急了:“你们别对他说这种话……!”
“先生。”宁非示意性地扶住他的手臂,笑了笑,“没关系的。”
“但是……”
“没事。”宁非安抚地拍了拍他,“玩笑而已,别在意。”
赛里斯这才逐渐平息怒火,肃穆的神情也放松下来。他的贵族朋友还以为他是独占欲爆发,不高兴自己的情人被冒犯,戏谑道:“你就这么喜欢你的新情人啊,赛里斯?又带来王室晚宴,又不让开玩笑,这可真少见。”
赛里斯瞥他,想说什么,又想起宁非的叮嘱,最终只能冷冷蹦出一个词:“无知。”
开玩笑的贵族脸色一僵,但碍于赛里斯的身份,也不好当场翻脸。他勉强笑了一下,找了个借口和同伴走开了。
他们一走,赛里斯这才低着头凑近宁非说道:“很抱歉,我为他们的无礼向您道歉。我对您绝对没有那样的非分之想……”
“不用解释,我明白。”宁非懒得听他废话,一摆手,“我知道你的忠诚就行,不必宣扬于天下。”
“但您才是真正的神的使者,您才应该是普度众生的圣子!”赛里斯不满道,“您的光明魔法足以涤荡在场每一个人。众生应当要尊重您、敬仰您……”
“公爵来了。”
宁非实在不想听他在这“唱颂歌”,在马车上那短短一段路就听得宁非够烦的了。正好瞥到巴特利公爵的身影,宁非立刻打断赛里斯:“你不去和你的父亲打个招呼吗?”
“我理应去的。但我不想让他冒犯到您。”赛里斯不想去,直接跟宁非抱怨道,“他和过去的我一样,对您有那种不堪且愚昧的想法,且不知忏悔。他也应该醒悟到他的错才对……”
“别背你那本(破)经了。”宁非的手在他背上轻推一把,不耐烦的语气差点掩不住,“去实践,敬重你的父母……噢,他过来了。”
巴特利公爵走过来,审视的目光先在宁非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才看向自己的小儿子:“你怎么把他带来了?那么多贵族小姐,难道你还邀请不到一个伴?”
一开口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发言,这种“一般人配不上我(家族)”的思想真是一点没变。
“我就想要邀请他来,国王又没下令说今天只允许拥有贵族身份的人参加宴会。”亲爹对宁非这么不尊重,赛里斯果然不满了,“教会那些人,那些准圣子、神圣学徒,不也没有贵族头衔?”
“你要是说你故意在今天这么做,故意带个平民情人来皇后的生日宴,就是想表达不把王室看在眼里,我还高看你一眼。”巴特利公爵冷酷道,“但你拿一个民间医生跟教会的准圣子相提并论?赛里斯,你是不是昏头了?”
“父亲,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赛里斯也语带讥讽,“教会怎么选来的学徒、圣子,选来干什么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你不也玩过吗?那样的人,表面上挂着圣洁的名头罢了,私底下就是娼妇、是玩物。值得我们私底下也要拿他们当回事?”
这父子俩的话又狂又难听,宁非在旁听着,无甚表情。
他以前被贵族当面说过这种话,次数还不少。甚至以前巴特利公爵在床上就经常说这类发言,这都在意的话,早就别活了。
“你说得不错,准圣子、圣子、甚至那些神官,也不过是包装得好看点的娼妓罢了。”公爵的语气傲慢又残酷,“不过你这个情人,相比之下更算不上什么东西。你怎么玩我不管,但你要是因此让巴特利家族丢脸,我就要没收你的‘玩具’了。我倒要看看,他在床上有什么本事,能把你迷得失了神智。”
赛里斯憋着气提醒:“父亲,你不能动他。”
“噢,小狮子学会标记领地了。好吧,我可以先给你一点尊重。”公爵满不在乎地回道,“但别玩过了头,亲爱的儿子,别重蹈你叔叔的覆辙。”
听到巴特利公爵提起自己的弟弟,宁非的眼睛动了动。
“说到他——”赛里斯环视四周,“他今天应该还是没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