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能安排参观,但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写名字,所以只能有消息后赶紧跑回来叫人,然后又赶紧把人送去现场。
于是宁非就在一个深夜的凌晨2点,被赌场的人叫上了马车。
段昀弘当然也被叫上了。他本来因为睡眠被打扰而冷着脸的,结果宁非的脸比他的还臭,一上马车还直接歪在他身上,段昀弘就觉得无语又好笑。
他说:“不如回去算了。”
“不。”宁非眼睛都没睁,就回道,“我要去。”
段昀弘不知道写名字有什么好看的,但宁非似乎很执着,男人便不再多言。他们在黑暗中倚靠着,马车行驶过黑暗的街道,只有马蹄和车轮轧过石板路的声音尤为明显。
最后,宁非和段昀弘进了一栋小楼。小楼距离广场还有一小段街道的距离,但这已经是赌场能搞到的最佳位置,是在不容易被广场巡逻兵“猎巫”的前提下、最近的观察点。
进门前,宁非往广场的方向望了一眼。
周围建筑像夜里黑得慑人的高大鬼影,夹着街道尽头那些火光。嘶喊、叫骂、哨子和号角沿着街道传来,在寂静的夜里能传很远很远。
宁非转回头,跟着侍者的灯光上到了阁楼房间。
阁楼比较矮小,还是斜顶的,段昀弘和宁非走到窗前时都得躬身低头。好在窗前安排了椅子和一张桌子,上面准备了一些零食、红酒,还放了望远镜,称得上贵族们观赏行刑现场时的标配。因为空间小,侍者将他们引到这里就出去了,说是在楼下候着。
宁非从窗户前望去,虽然下面的一片屋顶有些碍事,但视野还是豁然开朗许多,基本能看到中央广场的大部分地带。原本被夹起来的光亮,变得灯火通明。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全是火把,火光冲天。
宁非拿过望远镜,细节顿时一览无余。
“居然有小孩也在冲广场?”
宁非眯了眯眼,更仔细地观察:“……沙莱?”
原本就快要闭眼休息的段昀弘:“嗯?”
***
十分钟前。
哔——哔——
哨声在远程响起,躲在暗处的少年们低声道:“那边的人再次吸引卫兵了!准备投掷煤油和燃烧瓶,干草车也推到巷子口!等干草车冲过去五米,我们就紧跟着冲出去,之后看准了再投燃烧瓶!”
“这次干草车得直接点燃着冲过去才行!”沙莱忍不住在旁边再次提醒,“刚才干草车离广场还有十来米,人就被射死了,所以推过去再点燃根本来不及!”
“可是先点起来再从这里推过去,三十米的距离足够干草车整个烧起来。而干草车点火后,推起来火会往人的方向吹,车的手把才不到一米长,火会直接烧到人的身上!没等车推到广场,人都要被烧死了!”有人反驳道,“还是应该先推出去再点火,至少距离近点再点。上次十米左右就被射死了,那这次跑过一半就点火。干草上面已经撒过油了,很快的!”
“这个计划刚刚已经失败了!你当那些弓箭手是傻子,会傻乎乎地再次等车进入十米距离了才放箭?他们杀死一次推车的人,就会把干草车推走,还会搜查一次附近。我们还有多少人能牺牲?还有多少干草车白送给他们?他们每次来搜查,我们就要带着东西又换一个地方。万一有谁没跑掉,东西没拿走,又要损失很多!”沙莱不满道,“把点燃的干草车推进广场是为了吓退卫兵,也顺便用火遮挡他们的弓箭瞄准。没点燃,推得再近都没用。只是白白给那些卫兵送人头!”
“我说了,人会被烧到的!到时候没被射死就先被烧死了!这不也是没有意义的牺牲吗?”少年的调门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如果干草车损失了、物资没了,那我们就下次再来。总有一天会写上去的!”
“上回就失败了,刚才也失败。总是失败,到哪一次才会成功?下次还有多少人愿意来?还能拿出多少物资?”沙莱反驳道,“而且你是不是以为宁非会等别人写名字写到天荒地老?他是‘魔鬼’,不是‘上帝’!你们不记得教会大火烧死多少平民了?他玩这个游戏不是为了平民出气,只是因为他想杀贵族!他捏死平民,就像杀死那天我们埋掉的两个流氓地痞那么简单!”
说着,沙莱站起来:“都不愿意推燃烧的干草车,那我去推!我自己点燃自己推!”
“别说大话!”少年也反驳她,“你一个毛丫头,能推得动干草车?”
“那我跟她一起去推。”
黑暗中又传来一个声音,沙莱立刻反应过来那是谁:“凯!”
“我本来想亲手写上费恩亲王的名字,毕竟我与他血海深仇,即便为此付出生命也心甘情愿。”凯回道,“但现在我连广场都接近不了,我受不了自己的无能了。与其一直在后面等待机会,我情愿被火烧死。至少我尽力过了,死后面对去世的家人,我也不会愧疚。”
沙莱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凯道:“沙莱,你还是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