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於期的念头很快就被打破了。
不知道是的矿洞坍塌的原因还是触发了其他关窍,他们跑出来了。在矿道最后彻底坍塌的时刻,小江拉着他从矿洞里纵身飞跃而出。
秦於期按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大口喘着气,他下意识去搭小江的肩膀,而对方却转了身。他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望,刚刚逃出来的矿洞已然彻底被落石堵塞。再晚一步,他们都会在里面被压成肉饼。
一想到那幅场景,秦於期便觉得头皮发麻。他又去看小江,发现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白皙的脸颊通红,额头上都是汗珠,跟他一样大口喘着粗气,只是眼神里并没有多少惊慌。
“不对,这里不是矿洞的入口。”
还没等秦於期从死里逃生的后怕中缓过神来,小江一句话立刻又让他警觉起来。他看一眼四周陌生的环境,的确跟真正的矿洞入口不一样,他没有力气再逃了,直接不顾仪表一屁股坐在地上。
“走不动了。”
见秦於期实在走不动了,小江也坐下来歇息,反正一时半会也走不出去。
两人在洞口休息了片刻,同时打量起四周的环境。参天大树一层又一层包裹着这片地方,杂草也疯长到几乎要和人一样的高度,跟之前入口处被推成平地的样子截然不同。看起来他们似乎是走了另一条出口,可两人都明白,矿洞只有一条入口,山脉也没有被打通,入口即是唯一的出口。
小江茫然地看着这片全然陌生的林子,想了很久也没有任何头绪,干脆不去想。这些天她已经经历了太多超出理解范围的事情,若是事事都要刨根问底,她将被一直困在这些谜团里。解释不了的就放到一边,只能这样才能摸索着走下去。
高大又密集的树木几乎遮天蔽日,潮湿的空气中充满了树叶腐败的味道,青苔爬满了石头和树干表面。这片林子看起来完全没有人活动的足迹,两人往里越走越深。越往里走,这片繁茂的密林就越发寂静到诡异,没有虫鸣鸟叫,只有他们脚步踩在断枝上的咔嚓格外突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子里升起了雾气,人走在里面仿佛行走在云端,越发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小江紧挨着秦於期,以免一个转身他就不见了。说到底是她带他来的,无论怎样也该将他完完整整带出去。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划过,就听身边一声惊呼。锦衣华服的公子脚下一滑,身躯直直地向一侧的浓重雾气中倒去,小江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拉住,但他的一条腿不知道磕在了什么地方,等她将他拉起,他腿上已经鲜红一片。
小江将他扶起,才发现他踩到了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而石头的另一侧,雾气遮掩下是一条碎石嶙峋的沟涧,沟里已经没有溪水,定睛看过去,才发现深沟里的并不是碎石,而是累累白骨,沟底太深,辨认不出来是野兽的还是人的。
但看到这一幕,两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秦於期不由地想,若是方才她没有抓住,他不死也会落得个重伤,他开始真正对眼前的处境有了体认:他是真的被困在这片该死的林子里,他的生命遭受威胁不是因为皇室兄弟的明争暗斗,也不是因为战场上的兵戎相见,竟然是因为这样一处不知道在什么鬼地方的偏僻山林。他绝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还能走吗?”小江皱着眉头看他的伤处。
秦於期低头看,右腿膝盖处的布料磨破了,有血迹还在不算渗出来。他稍微动了动膝盖处便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冷吸一口气。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秦於期不想让小江看低自己,更不想她嫌自己是个累赘丢下他,便强撑着回了一句,“不碍事,能走。”
“真的不要紧?你额头都冒汗了。”
秦於期霍然抬头,撞上一双带着湿气的金色眸子,没有预想中的嘲笑,她眼中的担忧清清楚楚。
她的坦荡反倒让他不好意思起来,“不是,这是露水。”说罢便也不顾小江乐不乐意,直接牵起她的手牢牢攥住。
在这种视线出不了三尺地的鬼地方,只有握住她的手他才能安心,就像之前在矿洞里一样。
小江没有抗拒,反而将他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分担他的一部分重量,好让他受伤的右腿少受些力。
秦於期滑倒的石块处显露出一条被青苔覆盖的小路,看起来早已荒废,不知道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