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桐回禀毕,又说了些旁的,苏彦皆一一记下。入夜后,整理成册,只自己和江见月,还有太医署为数不多的几位医官记下,小心照养孩子。
又是一年除夕至,这年宫宴上,最为引人注目便是名儒阴济的现身。由丞相在城郊亲迎,女帝于未央宫前殿执镫引路,直至昭阳殿赴宫宴。
席案设在太子下首第一位,后随十八子弟皆入席。
翌日,景泰十二年正旦会,阴济于未央宫前殿参拜女帝,受封太子太傅一职。而原该入明华宫再受太子的拜师礼,被女帝改成了亦在未央宫行礼。
于是本只为一宫所见的储君拜师礼,这厢为整个朝野俱视之。
众目睽睽下,一国储君三拜,见师恩,问师安。乃给足了阴济面子,亦现了女帝十足的诚心。
至此,明华宫文官一派构建完毕。
从雍凉宗亲,到世家高门,再到前郢赵氏,皆俯身拜贺。肉眼可见,大魏开国至今历经两代君王,十五个春秋,俨然似旭日东升,稳步向前,根基愈发巩固。
有一刻,前郢赵氏亲贵的眸光,以舞阳为主,扫过殿上幼子,那个大魏未来的第三代君主。
正月过去,新的一年开始,朝中如常运转。
尚书台开年论政会上,提出的五年计中,乃皆针对军事。
一处是冀幽两州迟迟不曾平定的叛乱,去岁苏瑜攻下幽州四郡,原幽州处的郑峰投向冀州唐毅,唐毅遂以冀州上党郡为大本营,携十六郡之地,自立为宋王,彻底同大魏分庭抗礼。
一处便是南燕,根据暗子带回的消息,锺离筠筹备的第四次北伐已经过半,估计两年内边境又将不安。
故而,尚书台定下的未来五年规划,简而言之乃平东防南之策。
江见月没有异议,观阅过卷宗后准奏。后将事宜下达到丞相,太尉,楚王三人处细化实施。
而苏彦在处理这处军务时,分化出一个支点,便是为明华宫添置兵甲人手,择一位禁军首领。
这原是很简单的事,三千卫,羽林卫,乃至苏将军,煌武军等这些军队中,皆可择选,无需特议。
这样提出,江见月在宣室殿闻过,须臾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亦同意了。
彼时,其他朝臣已经退下,苏彦有些讶异道,“你不听听我的缘由吗?”
四月天,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今岁自开春后,长生还未发过病。细算,除了一点风寒,已经半年没有发病了。江见月心情愈发舒畅。
只凭窗观春色,满面春风道,“你不就是想打算让苏瑜回来吗?一来给他设个职位,乃是为长生的明华宫内,武官的构建。同时亦是为了苏家军的走向,师兄去岁年末收了幽州四郡,战绩不俗,你想要慢慢将兵权渡过去,可对?”
“陛下英明至此,那觉得还有旁的缘故?”
江见月接来他奉上的茶,上下打量他,“苏相徇私。”
苏彦但笑不语。
“是你阿姊求你的吧!想要师兄回京,让她女儿女婿绕在膝下,不去那至东苦寒之地。”江见月瞧着苏彦错愕神色,谴退侍者,将窗牖合上,走来他身前,“去岁在杜陵邑祭拜长公主,迎君宴上,朕便看出来她母女两有事相求。为此,苏亭还给长生试毒呢。只是她们未提,朕便也不曾理之。”
“陛下神算,如此应否?”苏彦避过些,蹙眉道,“这是在宣室殿。”
“举手之劳的事,有何不应的。再者——”江见月饮来一口水,拉过他衣襟,踮足渡给他。
待口中水尽,她捏了捏男人红透的耳根,素指触在他唇瓣,“苏相夙兴夜寐,白日处理公务,晚间照顾小儿,这样辛苦,四月天上火起皮的,朕如何忍心拂你意!”
出冬开春,暮春入伏,换季的日子里,苏彦每日夜里,都宿在明华宫,一夜两次的看顾长生。
江见月在椒房殿中,很是心安。相比前些年,气血好了许多。
“过两日,臣便搬回来了。”苏彦吻过她素指。
时间不禁数,窗前杨柳色萋萋,迎来菡萏正芳,池塘蛙声一片。
苏瑜同苏亭的婚事,经太常推演吉时,定在了七月廿十,江见月遂传他于六月初回京。不想归来时,已是六月末。
他在宣室殿面圣,彼时苏彦和长生都在。一个是论政,一个是听政。
此间政务,谈的便是苏瑜回京任明华宫禁军首领一事,不想他却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