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唔!咳咳咳……”
温澄吞了一大口雪,呛得说不出话来。风大,卷着碎雪珠,眼睛都睁不开,前方传来一道男声:“怕就抱紧我。”
“我才没有怕!”温澄狠狠掐了一把晏方亭的腰。
四周都是雪,白茫茫一片,偶尔才有树枝、石块显露,温澄怕极了这临时制成的雪板撞上哪一处,可他们在下坡,一时间停不下,于是只能将不安转为掌下的力气,用力掐晏方亭。
“咚”的一声,温澄只觉雪板撞上硬物,脚下一震,尔后眼前一晃,身子跟着转了个大弯。
一切都静止了。
终于停下。
“你……咳咳。”温澄身子一歪跌在地上,所幸雪铺得厚,没真摔疼。
晏方亭揉着腰,伸出手,轻笑出声:“下手这么狠,还说不怕。起来吧。”
温澄没搭理他,自己撑着雪地爬起。
也不知这人脑筋是不是坏了,突发奇想从坡上滑下来。
“你从前滑过雪?”温澄蹙着眉,深雪把双足埋了一半,她艰难地寻了块石头踩着,两手抱着竖起来的雪板,权当手杖,“我又没说我要滑下来,凭什么把我绑在一起。”
晏方亭气定神闲地嗯了声,下巴一扬,“那你自己上去,重走你的山路。”
温澄瞪他。
总觉得离京之后,晏方亭越发……幼稚了。
晏方亭解下大氅,掸了掸盐粒般的雪花,朝温澄兜头扔来,同时还掷下一句话:“自己披着。”
他身量高,氅衣也因此大的离谱,温澄扒拉了好久才理顺。
不远处,晏方亭……正在砍树?
温澄站远了些,地上卷起雪粒,擦着脸飞过,不一会儿眼睫上也覆满霜雪。她无奈地抖开大氅,把自己裹严实。
“你砍树做什么?”
雪地里要喊大声些,才能传音,未曾想温澄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颤。晏方亭因此回头瞧她一眼,“搭屋,今晚在这儿过夜。”
“?”
温澄疑心自己没听清,跑到他跟前,“你是说在这冰天雪地里过夜?你疯了?”
“很有意思,不是吗?漫山遍野,就我们二人。”晏方亭头也没回,从包袱里取出工具开始锯木头。
他动作利索,仿佛心中早已绘就图纸,哪里该设凹槽,哪里该直接锯断,胸有成竹,条理清晰。
温澄一时间看入迷了。
她是知道榫卯的,只是亲眼看见木条稳固相嵌,还是有些惊讶。
“吃不吃兔子?”晏方亭忽然问。
温澄想起那个孩童,便摇头,还不忘怼他一句:“哪里来的兔肉,你在食肆买的?”
那怕是早就凉透了,一想到凝固的动物油脂就有点恶心不适。
晏方亭道:“等会儿去抓呗。不过你不吃兔子的话,我看看有没有雉鸡,山路上跑的鸡,比食肆里那种吃谷子长大的鸡更香。”
温澄嘁了声。把话说得这么满,他以为野鸡没脑子,随随便便站在那儿让他抓?
砍树搭屋是个漫长的过程,不知晏方亭想法如何,至少对温澄来说,挺催眠的,她抱着膝靠在大树下打盹,顷刻间困意来袭。
醒来时,发现自己面前生着火,暖意快将她融化。而不远处屋子雏形已现,虽粗糙了些,但看起来结实牢靠,经得起风雪。
晏方亭像是不惧寒冷,袖子束起,露出紧实的小臂,白得晃眼。
“醒了?”晏方亭脑后长了眼似的,头也没回地说:“火堆里有芋头,自己拿着吃。”
温澄找了根树枝,在火堆里扒拉了许久,才发现他把芋头包在树叶里,黑乎乎一片,难道寻不到。
“嘶。”温澄被烫的缩了手,芋头滚到雪地里,蜿蜒出一里喷香的黑痕。
她索性捧起雪堆,芋头放进去滚了滚,这才降温,皮还好剥。
旁侧还有削好的竹筒,看起来是干净的,莫非给她做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