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已围桌坐好,不知为何,封澄似乎觉得这三人气氛怪怪的,她仔细品了品,忽然间觉得,这怪异竟是在姜徵与陈还之间,她斟酌片刻,只把酒坛子端上来道:「我怕酒水不够,便一道顺了我师尊的酒来,各位自便。」
寸金微微笑着道:「那我便不客气了,尊者的窖藏,无论如何也是要尝一尝的。」
咕咚咕咚的锅子下去,热气渐渐薰陶上来,封澄留意,只见寸金与陈还只吃红锅,姜徵只吃白锅涮些素菜,连酒都不沾一口,当即心中有些戚戚然,心道:「可了不得,这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和我师尊一个口味?」
想了想,封澄道:「姜姑娘尝尝我的酒吧,口味柔和,不比寻常酒水辣喉。」
姜徵了无生趣地守着白锅涮绿菜,一介绿毛浮白水的惨然,酒水盈润,如同紫玉,她垂眸看看酒,又看看封澄,半晌,还是抬手把酒喝了下去。
片刻,姜徵眼睛亮了些:「……还有吗。」
封澄忙给她满上。
果子取的是秋日的尾茬果,最是甘甜,连带着酿出的酒也是甜的,陈还颇为不屑道:「这酒连三岁孩子都放不到,你也敢往我眼前摆。」
一刻钟后,陈还趴桌。
封澄醉眼迷蒙地看着在座二人,寸金西北出身,自然是千杯不醉的酒量,而看着不会喝酒的姜徵,竟然也只是茫然地举着酒杯,疑惑无比道:「怎么只喝这些酒,还会倒了?」
寸金笑笑,把酒杯一放,将陈还扛到一旁的软榻中躺好:「她饮得急了,腹中又空,自然易醉。」
姜徵哦了一声,默默地嘬了一口果酒,片刻,目光瞄向了红锅。
用灵力自可化去酒力,这是姜徵自小便会的东西。
清汤锅底已在咕嘟咕嘟往外冒的红油中被迸上了红色,星星点点。姜徵品了品,取竹箸来,果断地向红锅中涮去,封澄看着她果决地将裹满红油的羊肉吃下,隐隐有些目瞪口呆。
片刻,姜徵抬起头来,脸色通红,双眼却泛着亮:「……好吃。」
这一涮,仿佛给姜徵涮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吃到最后,众人也不矜持了,只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净。封澄吃得撑,微醺道:「奇怪,师尊今日备的什么肉,从前也没吃过。」
这肉的确奇怪,热得奇怪,越吃,体内似乎就越有一股隐隐作蹿的灵流。
寸金道:「像是哪种灵兽,待我回去查一查。」
吃到最后,封澄吃得很热,终于不胜酒力,昏昏欲睡地倒在了桌上。姜徵看着她,有些犹豫:「陈还好说,带回弟子苑便是,封澄怎么办?她平素住哪一间。」
寸金摇摇头,忽然间,门口竹帘一动,紧接着便进来一个白衣身影,寸金忙道:「赵先生!」
赵负雪轻轻颔首,示意不必行礼,他慢慢走来,偏过头看了看封澄睡得一塌糊涂的模样,食指蜷起,拿指关节轻轻戳了戳她。
少女的脸上还有未褪去的软肉,手感极好,寸金在一旁有些意外——似乎不敢信这是赵负雪能做出来的事。
他将人往怀中一带,随后轻轻抄起来,打横抱着便道:「早些回去安歇。」
说罢,他便从容向外走去,寸金沉默片刻,回头道:「赵尊者竟是这样的师尊吗?」
他以为像赵负雪这样的剑尊,应当是十分苛刻的严师,可方才种种,无论是细心备下锅炉,还是把醉酒的封澄带走,都显得过分……柔和了些。
寸金把贤惠二字往腹中一吞。
姜徵深深地看着二人的背影,片刻,道:「哈。」
寸金回头一卡,只见姜徵不知何时抱上了另外一只酒坛子,眼下已两颊通红,显然是喝了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