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空空荡荡,几乎看?不见人。程丹若问:“我没在王妃身边见过?你。”
“小人不是?在王妃身边的。”络腮胡答。
“你的汉话说得很好。”程丹若别有深意地说,“什么时候学的?”
他含糊:“很久以前了。”
她问:“你是?哪个部族的?”
“狼部。”他加快脚步。
程丹若道:“据我所知,这个部族在顺义王面前可不大?说得上话。”
他说:“小人会汉话。”
她停下了脚步,问:“所以,你是?在谁身边的?”
他紧紧闭上了嘴巴。
“在驿站里,除王妃外,还有一?位贵人,对吗?”她轻轻问,“是?谁?三王子?”
他不作声。
“你嘴巴倒是?紧。”程丹若看?向?不远处的建筑,主院快到了,“奇怪,一?个汉人会忠心鞑靼吗?”
络腮胡猛地顿住了脚步,吃惊地看?着她。
“你不是?胡人的脸孔。”她故意道,“我说得没错吧。”
这话半真半假,对方?的体型确实不似高大?的蒙古人,可满脸胡子,谁看?得清到底是?什么人种?不过?是?诈他一?下。
“我告诉过?王妃,此病是?通过?跳蚤传染的,许多胡人都剃掉了发须,唯独你还留着这么多胡子,实在奇怪。”
程丹若说出另一?个根据,“你怕我看?出你是?汉人的脸。”
对方?沉默片刻,不得不开口:“并非我不想承认,只是?不便与二姑娘相认。”
程丹若登时怔忪:二姑娘?
她第?一?反应是?,二姑娘是?谁?可见到他的眼睛,又莫名确定是?在说她。
这就奇怪了。程家三兄弟,大?伯家两儿子,二伯家头一?个比她大?,但?不足月就死了,后面生的是?个堂妹。
她在程家排行老大?,怎么会是?二姑娘?
但?转念一?想,程平有个妹妹,正好比她大?,放在老家算,她似乎是?排第?二。
“你是??”程丹若拧眉思索许久,仍旧记不得,“程平那房的,还是?……”
“我叫程必赢。”络腮胡抿抿嘴巴,看?见前头已经有侍女出门迎接,不敢再多说话,压低嗓音道,“二姑娘,这里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只需知道,驿站里的情?形着实不好,小王子一?直有所不满,你多加小心。”
说完,不再多言,侧身立到一?边不吭声了。
程丹若满心疑虑,却也不好追问,佯装无事发生,继续给云金桑布看?病。
今天,她的状态明?显转好。
脸上红肿消退,人眼见有精神了,正靠在床榻上吃面糊。
程丹若替她去掉了引流的纱布,处理好伤口,再把脉试体温,依旧在发热,但?没有昨天那么烫了。
“今日情?形不错,继续服用原方?。”程丹若没有减轻药量,继续用重药,以免病情?反弹,“日夜三服不变。”
云金桑布含笑应下:“多亏了程夫人。”
程丹若道:“不敢当。”
“夫人也太谦虚了,我这条命,就是?你救回来的。”云金桑布诚恳道,“我长?你几岁,你不如叫我一?声‘姐姐’,今后,我将你当亲生妹妹看?待。”
程丹若笑了笑:“王妃言重,当不起——您有话就直说吧。”
政治家的第?一?奥义是?什么?脸皮厚。
云金桑布碰了个软钉子,却不恼,笑道:“还是?昨天的事情?,如今驿站中已经有病死的人,我怕开了这个头,其他人都逃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