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元帝难堪的闭了闭眼,回道:「朕——就是不小心扯到了。」
柳烟黛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药匣子,从中取出了一根银针,抬手去替兴元帝诊治。
银针刺入丶细挑慢拈,不过两下,便解了兴元帝的痛楚,一边解,柳烟黛还一边骂他。
她今日受了不少委屈,干脆全都发泄到了他身上,闻言冷声:「扯到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会把脉!你分明就是起了坏心思!你满肚子坏水!不安分的东西!你这样的,放在我们村儿里,都是要浸猪笼的!」
不疼之后,兴元帝回过劲儿来,低头去看她。
柳烟黛正慢慢运针,半张侧脸在昏黄的烛火中映出盈盈的光亮,骂人的时候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格外可爱。
他盯着她认真的脸,轻声道:「你很好。」
兴元帝一直觉得,女人就是停留在后宫里的美丽鸟雀,栽种在花园里的艳丽花朵,除了美丽和讨人喜欢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柳烟黛最开始也是这样的,直到现在,他才渐渐看到柳烟黛不同的地方。
她是一只从花园里逃出去的玫瑰,也是一只飞出笼子的飞鸟,剥开她柔软的外衣,其内是端正挺拔的君子骨,青山濯濯,端正温雅。
她虽为女子,但是却比兴元帝更合「君子」之称。
「我很好?」柳烟黛当时正在运针,闻言抬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我哪里好?你被骂傻了?」
兴元帝枕靠在软枕上,声线中还带着几分虚弱,他道:「你——心善,会救很多人,医术也好,你现在很像你叔父。」
柳烟黛现在有了几分楚珩的坚毅,又兼杂了秦禅月的风骨,现在,再把她丢回到长安去,定然不会像是刚到长安时那般笨拙。
柳烟黛当时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宝宝很美」之类的话,没想到却听到他这么一嘴,刚才满肚子的怨气和委屈都被打回去了,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夸她像叔父哎。
「养蛊虫不好。」柳烟黛收回手里面的针,拿秦禅月的话堵回去,她说:「太危险。」
兴元帝眯着眼睛看她。
小姑娘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压不住的难过,眼角耷拉下来,声线里也带着几分失落。
想来是秦禅月拿这些话训斥过她。
「怎么会呢?」兴元帝这个狗东西又开始忽悠人了,他那张嘴,死的能说成活的,一开口就直戳柳烟黛心窝子,他眼珠子一转,道:「蛊虫……很有趣,朕也很喜欢。」
兴元帝回想了一下自己跟蛊虫最接近的时候,后道:「朕的父皇也用过呢。」
柳烟黛自然没听说过这些宫闱秘史,她探身问:「先帝竟然也用过吗?」
兴元帝点头,装似不经意的起身,拿起软枕靠在后头,面对面的与她言谈。
「朕的父皇——」兴元帝想了想,道:「很小的时候伤过身子,后来身子一直不好,为了能多活几年,父皇用过蛊虫。」
柳烟黛问:「什么样的蛊虫?」
什么样的蛊虫呢——兴元帝想起了他父皇死的时候。
永昌帝与他身子里的蛊虫共享同一具□□,当那具身体死掉的时候,他身体里的蛊虫似乎收到了某种刺激,在他的体内疯狂产卵繁殖,将整个尸体都吃空。
天子停尸七日,殡七月,期间需要沐浴上药,后涂上密药,以保七月之内尸身不腐,当时,给永昌帝上药的宫人在尸体上涂抹药物的时候,因为用力过大,不小心抠破了永昌帝的肚皮。
当时涂抹药物的宫人诧异的看着永昌帝的肚皮。
永昌帝很老了,尸体干瘪,肚皮松弛,但是,再松弛的肚皮也是肚皮啊,怎么能像是一张纸一样,随随便便就抠破了呢?
宫人看着那肚皮的时候,肚皮里面的缺口突然冒出来了点什么东西,宫人用手一挤,就像是挤一个脓包一样,挤出来一只虫子。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如同潮水一样的虫子从那破败的身体里冒出来,将几个宫人吓得屁滚尿流。
最后还是宫里的蛊医出马,将虫子都清了。
兴元帝当时都没过去看过,但是也听人禀过,说是五脏六腑都被吃空了,就剩下骨架和外面一层皮,那宫人抠破了皮,里面就只剩下虫子了。
兴元帝在这个略有点恶心的故事里挑挑拣拣,讲了点有趣的吸引柳烟黛的注意力,随后又讲了一些缉蛊司的事情。
「缉蛊司里也有很多案子跟蛊虫有关,长安那个地方,很多人用蛊作案,蛊虫和案子搅和在一起,光怪陆离,朕以前听过这么一个案子。」
「是一位妓子,为了让自己变得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