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焦躁的想要得到奇迹,不断出入医院,曾经和一个盲人聊过天,盲人看不见,问他看见是什么感觉,他说不出来,盲人就说,盲人看不见的感觉和正常人闭上眼的感觉不一样。
正常人闭上眼,眼前是一片黑,而当你闭上左眼,用右眼去看世界的时候,你的左眼,才是盲人看到的东西。
那就是一片虚无。
现在,这种虚无又把他包裹了,他像是被裹紧了沉沉的水雾之中,不断地往下沉,往下沉,呼吸渐渐困难,像是要沉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去静静地死掉。
有人说这是「鬼压床」,但陈锋觉得这不是什么鬼,而是他的人生。
他的人生就是这样沉重,只要他松懈一分,他爸的私生子丶昔日圈子里互相讨厌的对头丶试图谋得他家财产的各种人就都会压上来,让他再也浮不起来。
他因为残废,大学也没继续去读,看起来像是在金银窝里养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能再继续等下去。
陈家不会要一个废人,他也不甘心做一个废人。
这些不甘压在他的头顶,要压断他的骨头。
他试图挣扎,甩开这些沉闷的,要将他逼死的东西。
他在半睡半醒之中抬起胳膊,试图用醒过来的身体将混沌的意识拉回,却无意间将一具柔软的揽在了怀里。
好暖,好柔,抱在怀里像是棉花,透着甜滋滋的味道,他本能的依靠过去,将对方用力地抱在怀里,去嗅她身上的气息。
这种感觉使陈锋迷醉。
他好像来到了一处没有烦恼的地方,这里只有流淌的蜜水与甜软的面包,散发着烤熟后的香气,他被这种香气包裹,渐渐从窒息的梦境中脱离,缓缓睁开了眼。
他睁开眼的时候,柳烟黛就躺在他的怀抱之中。
白白嫩嫩的姑娘还在熟睡,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粉嫩嫩的唇瓣照出亮晶晶的光泽,连脸上的绒毛都那么可爱。
像是小桃子。
陈锋一时嘴痒,张口就对着她的脸啃了一口,力道不大,随后又是裹吮又是用唇抿,将柳烟黛从睡梦中吵醒。
刚醒过来的小宝宝还带着几分困倦,混沌的看着他。
陈锋喜爱她喜爱极了,抱着她亲亲贴贴揉揉,在她耳边道:「你陪我一起去M国做手术吧。」
他想在做完手术回来后看见她。
柳烟黛那双水润的眼眸望着他,唇瓣颤了颤,挤出来一句:「我……要是让伯母看见了,不太好吧?」
他连在朋友堆儿里都不想承认她,放到了自己母亲面前,会想承认她吗?
果不其然,陈锋拧了拧眉,后道:「算了,你留在家里吧。」
如果他带柳烟黛去国外的话,免不了让柳烟黛和他母亲相处。
而母亲的性格十分强势,陈锋是她的亲儿子,在她手底下都讨不到什么好处,更何况柳烟黛这样的脾气?
柳烟黛真的去了国外,能被他母亲三口吞了,骨头都不吐。
更何况,陈锋也知道他们家是看不上柳烟黛的,柳烟黛的出身和她自身都不太上的了台面,一个保姆的女儿,看着好玩儿就留下,带回家去是不可能的。
陈锋说完之后,柳烟黛也不回话,只安静的贴在他怀里,像是余倦未醒,又要睡过去似得。
但如果仔细看,就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点隐忍。